“太师,您莫要这样看某家,此言绝非夸大,某家执掌北地数十年,焉能如此不堪……”
……
“不瞒您老,那所谓的七十二路诸侯,不过是近岸岛屿组成 的乌合之众,我北地儿郎挥手便可灭之……”
“可那袁福通太邪性了,不但身怀异术,更是刀枪不入,连伤我数员大将,不得已只得高挂免战牌……”
……
“哎呦……太师注意台阶,若非胞弟黑虎出山相助,怕是某家颜面都要丢光了……”
“快快……都愣着干什么,上茶!”
到得府中客厅,崇侯虎指挥下人送上茶果糕点,将闻太师送入上首之位。
一路上,他苦着脸将战事情况大致讲了讲。
言语之中着重强调了,非是自家废物,而是敌人太过邪异。
待得一切处理妥当,崇侯虎挥退下人,坐在主位上仔细打量闻太师的脸色。
殷商的东南西北四大伯侯,论与殷受的关系远近,毫无疑问是东伯侯,妥妥地亲老丈人。
可若论谁最忠心,自商汤立国以来,他北伯侯一脉若认第二,怕是谁也不敢认第一。
除了安定北疆以外,还有暗中监视周地的责任。
商王曾许诺,只要崇家不起反叛之心,便可世代镇守北疆。
崇伯虎没有太大的野心,对于现状已是满足,可此任大王与众不同,常有违背祖制之举。
因此难免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大王不高兴。
太师深受大王信任,其意见举足轻重,多多讨好总是没错的。
只是闻太师一路沉默,身上的气压又低的很,令人摸不透心思,却也不敢贸然相问。
过了好半晌,就在崇侯虎感觉有些发毛之时,闻太师开口了。
“劳崇侯久等,此事颇为蹊跷,老夫尚有诸多疑问,还须崇侯解答。”
“太师请讲,某家知无不言。”崇侯虎见太师出言和煦,暗中松了一口气。
“陆外之民犯边,所谓何来?”
“呃……”崇侯虎怔了怔神,“许是海外生存艰难,登陆劫掠钱粮。”
“可曾大举杀戮平民?”
“这……杀戮自是有的,不过若不抵抗,倒也鲜少伤人性命。”
“老夫听崇侯所言,大战以来,北地曾有数城沦陷,乱军只是劫掠,却并未占城,是也不是?”
“太师所言不差,确是如此。”崇侯虎点头,可随即脸色一变,愤声道:
“太师莫要被乱军骗了,其行止并非人性未泯,实乃恶毒之计也。”
“哦?”闻太师挑眉,“崇侯何出此言?”
崇侯虎端起茶碗,大口地喝了一口,压下心头火气,闷声道:
“太师有所不知,其虽不曾大举杀戮,却如蝗灾过境,途径之地,皆刮地三尺……”
“民无粮,岂能活,某家只能一边调集粮草以赈之,一边出兵剿贼……”
“若其据城而守,我北地民风彪悍、兵卒勇武,战事定不会糜烂至此……”
“乱军往往劫城便走,来去如风,令我军追之不及,又留下满城待哺生民,粮草耗费甚巨……”
“而待赈粮运至,其又会重新杀回劫掠……”
“太师,可知那城民又有何作为?”
闻太师目光闪了闪:“莫非并无抵抗?”
崇侯虎苦笑:“何来抵抗,众人皆知乱军非抗不杀,任其尽取所需,连半点口粮都不会留的。”
闻太师沉默了片刻,眸中冷光四溢,开口道:“乱军人数如何?”
“不过数万之众。”崇侯虎垂下头,声音有些发虚。
“如此多的钱粮,其如何运走?”
“太师!”崇侯虎猛地抬起头,眸底发赤,恨声道:
“钱财他们会运走,粮草却只留几日所需,其余尽皆以火焚之,此计甚毒,其料定某不敢不赈饥民。”
闻太师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敲了敲座椅扶手,沉声道:“数万之众,如何做到来去无踪,可是军中有所懈怠?”
崇侯虎一听这话,脸色骤变,从悲愤变作了愁苦之色:“太师如此怀疑并无不妥,此事着实诡异。”
“如何诡异,崇侯直言便可,老夫自有决断。”闻太师勾起唇角。
崇侯虎吞了吞口水,扯着胡子说道:
“太师当知,苍龙岭乃北境陆海屏障,虽山高林密,我北境之民对其却也并非一无所知……”
“若按常理,乱军想要隐匿行踪,唯有深入莽山之中,方可与我军周旋……”
“各处入山关隘,皆有我军驻守,他地或有入山之径,却难容数万之众……”
“故某家可确认,自开战至今,乱军并未有入山之举。”
闻太师没听明白,眉头微蹙:“崇侯言此,有何诡异之处?”
崇侯虎用力地扯着胡子,一脸的纠结,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某家的意思是……不知道乱军躲在哪里。”
“数万之众……”闻太师瞠目,“不知躲在哪里?”
崇侯虎黝黑的皮肤下泛起了血色,目光飘忽,点头道:
“不瞒太师,确切地说,是在断龙峡与赤水关之间,这方圆百里之内,不知乱军藏于何处。”
“尔等未派追军?”闻太师大奇。
“派了。”崇侯虎垂头丧气,“追不上,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就是追不上。”
“咦……如此说来,果真诡异。”闻太师来了兴致。
他清楚崇黑虎的为人,虽不能说能力有多强,但也绝不是愚蠢之辈,说得话还是可信的。
可纵是那袁福通身怀异术,想要遮掩数万凡人的行踪,所耗费的法力也是海量的,绝对不可常用。
更何况这是在神州之地,道术本就受到压制。
看来这袁福通绝非寻常之辈,根脚颇深。
思及此处,他淡淡一笑,开口道:
“崇侯,依你看来,可是那袁福通用了异术?”
崇侯虎仰面看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此事某问过胞弟,其言不像,更似那袁福通预先知晓我军动向,故只需稍作变向,便可避过追寻。”
“预知之术……”闻太师低声呢喃,“此时天机混乱,圣人亦被蒙心,此子岂能……异宝么……”
崇侯虎听得一头雾水,虽不懂却觉得高深无比。
“崇侯!”闻太师突然目光烁烁地看过来,“可曾与那袁福通照过面,不知可否详细描述一番?”
崇侯虎点点头:“说及此处,亦有几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