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院里,为防止学子互相传递信息作弊,每名学子的位置都是独立的一个小房舍,在考院里,姑且叫做考舍。
里面统一放有书案和椅子,以及一张供学子们歇息的小榻,在杭书珩看来,和后世的集装箱差不多。
当科考正式开始后,所有学子,除了在特定的时间可以出来上茅房,或者打水煮吃食外,其余时间一律不允许离开自己的考舍,否则将按作弊处理。
杭书珩正在自己的考舍里整理物品时,忽然听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
“杭兄,杭兄。”
杭书珩闻言,循声望去,就见旁边一排的最后一个考舍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是昔日的同窗,李成安,没想到,他在今年的童生试中,居然考上了,杭书珩为其高兴。
两人简单地点头,眼神交流后,便又各自整理着自己的物品了。
李成安进来的要早一些,因此,整理物品也更快一些。
在开始正式科考前,进入考院里的学子还是可以随意走动走动,与旁人交流探讨的。
李成安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后,便来到杭书珩的考舍外与他说话。
“还没恭喜李兄考得童生。”杭书珩真诚地向他道贺。
说起来,李成安有些汗颜,他将自己这次考中童生归功于运气好,他是吊车尾,榜上的最后一名。
“此言差矣,在榜上虽是最后一名,但在那些没有考中的学子当中,你已经遥遥领先了。”
“是吗?杭兄,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似乎也不是太差了。”李成安憨憨地笑了,也自信了不少,说不准这一趟他还能再吃一碗运气的饭,再吊个车尾什么的。
杭书珩想起曾经听鸿远书院里的那几个同窗说过李成安已经书院的事情,便问:“我听说你如今已经不在鸿远书院了,如今在哪家书院求学?”
李成扯了扯嘴角,笑道:“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考虑吗,我现在也拿不准今后要去哪家书院,总之等院试结束了再做打算就是了,没准这次我还能吊个车尾呢!哈哈哈……”
两人闲聊着,忽然觉得光线一暗,转头一看,有几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堵在他们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看起来似乎来者不善。
对面为首的男子作揖道:“杭兄,久仰大名。”
杭书珩并不认得此人,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了一礼,“敢问兄台是?”
那男子还没说话,旁边的小跟班似的几个男子便嘲讽了起来。
“什么?你连张少爷都不知道?”
“诶!苏兄,这位杭童生住在乡下,不认识城里的张少爷也算正常。”
“也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嘲讽,李成安都快听不下去了,杭书珩却事不关己似的,从始至终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口吐芬芳。
就在李成安快要沉不住气与对方理论的时候,杭书珩开口了,“几位兄台特意过来,就只是为了证明在下是个乡下人这个事实吗?”
语气淡淡,表情似笑非笑,让人瞧不出来一丝情绪。
那位被称作张少爷的青年这才又出声道:“在下张子铭,是张氏木材铺的少东家,我的几位好友有些口无遮拦,若是惹了杭兄不快,实在是抱歉,还望杭兄莫怪。”
“我并没有什么不快,毕竟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杭书珩耸了耸肩道。
张子铭微微一愣,想从对方的表情中寻找出一丝破绽,可是没有,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一丝不快。
这让他觉得,自己卯足了劲找上来挑衅,最终却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吃力又不讨好。
与其说是挑衅,倒不如说是为了较劲,他曾关注过眼前这人不少的事迹,对于对方的才学,他还是很欣赏的。
在他认为,本次院试,众多学子当中,最有可能与他争夺榜首之位的,必定是眼前这个让他看不透的男人。
“那就好。”张子铭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听说最近赌坊里都在拿杭兄与在下做赌盘,不知杭兄可听有说?”
“是听说过那么一点,听说张少东家的呼声很高。”
“杭兄也不赖。”张子铭笑了笑,随即问道:“不知杭兄有几成把握?”
杭书珩装作听不懂地挑了挑眉,“什么把握?”
“自然是夺得榜首的把握。”
“世事无绝对,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有来有回地暗暗较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张子铭率先终止较量,他朝杭书珩拱手道:“那么,还望杭兄全力以赴,在此,我预祝杭兄考取一个好成绩。”
“多谢多谢,彼此彼此。”
待张子铭一行人走后,李成安望着他们走远了的背影,说道:“这位张少东家是本次院试的热门人物,县试、府试皆为案首,若是本次院试再夺榜首,那就是小三元,由此看来,张少东家对本次院试的榜首定是志在必得。”
不论是大三元,或是小三元,那都是每一位学子所追求的目标。
说到小三元,潭州府数年前就出过一个,那就是谢玉溪。
年仅十七就中了小三元,之后却没有选择继续参加秋闱,而是选择了外出游学,丰富自己的阅历。
杭书珩对于这些了解的并不多,但他确实听周霆提起过这个谢玉溪曾中小三元的事迹。
之前,也曾有过数面之缘,但都不曾真正接触过,他对谢玉溪最大的印象便是那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好看到让人嫉妒。
长的好看,再者学识又好,这让那些不仅长得丑的,学识又差的人该如何自惭形秽。
李成安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说完谢玉溪的事迹,又说回到这次院试之上,认为张子铭确实是个强劲的对手。
他拍了拍胸脯给杭书珩打气,“不过杭兄请放心,我自然是支持你的。”
说着他凑近过来,降低了音量小声说道:“我可是押了你五十两,哥们儿,兄弟我这一年的花用,可就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