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不急,不急。”说着说着,张母便泪出了眶,有时总难忍耐那悲,不是不想忍,而是一波一波的悲,一点一点的情绪在聚集,在冲刷那观世的眼。
张父站在边上,只是看着张小翼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不能哭,他早已没了泪。战场生死难料,能回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而如今,挺好。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原来不过一分钟的路,走了好久好久,他歇了一会,停了一会。
“哥,你坐。”张小翼的弟弟将凳子往外拉了一点,招呼着张小翼坐下。
“嗯,谢谢。”
一句谢谢,他再也忍不住了。
以前情与情不需语,早已知。
而如今,却是这般,累了、伤了、乏了吗?
也许是见惯了生死,早已忘了情。
也许是离开的太久,早已淡了情。
也许是受伤的太深,早已无了心。
也许是醉梦的太沉,早已迷了心。
一句谢谢,有太多的想言不想言,有太多的想语不敢语。
可是,自己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心也不再是以前那颗心了。
张小翼吃着碗里的饭,看着桌上的菜,看着才刚刚成年的弟弟,看着不再年轻的父母,有太多的话在心中,沉于心中,语之不愿言。
吃完饭,四人静坐,都在等着对方先说,就这么坐了好久,好久。
“爸妈,这些年,家还好吗?”
“挺好,虽食未无忧,但一日三餐半饱不愁。虽衣未无忧,但一年四季衣暖不愁。一家皆安,无病无灾。”
“哦,那挺好的。”
“翼儿,那你呢?”
“这些年,走过山川,进过丛林,爬过草地,行过荒漠,但不及战场万一。至少活着,其它都忘了,忘了。”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离,不知归期。
回,不知云余。
在外寄家书,是为家无忧。
孩都是父母心头肉,怎能无思,无愁呢?
在外,言喜不言悲,不想家中多分担忧,多分愁。
在家等书信,怕的是那一纸文书。
去时是身,归来是魂,一摸身前无一物,只在异乡埋一骨。
是逝,还是失?
想要失,而非逝,是为了给自己留一点心,为自己留一点思。
想要逝,而非失,是为了给他正一个名,为他留一分念。
至少他来过,至少他战过,至少他为国流过血,至少他的血没白留。
可是没有也许,也许。
有的只是这般,这般。
“我想去官府看看,看能不能找个差事做做。”
“都随你,明天叫上你弟一起去。几年了,城中路也变化了不少。”
“哦,行啊!”
……
“你看那是谁?”
“好像是去参军的小翼吧!他怎么会退伍呢?”
“你看他脚,伤到了吧!”
“至少只伤了脚,而不是失了命。”
“那他,真幸运啊!不像北城的那几户,都死绝了。跑的快,就是好啊!”
“哥,你别拉着我,让我……让我……”
“忍一时,是为了一世存。嘴在别人身上,我们又没法去管,去理。我们能做的,仅仅只是一耳进,一心记,一印封,一耳出,一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