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紫竹三个都有事要忙,杏浓便带着两个二等进屋帮忙提饭布菜。
薛扶泠则趁着摆饭的空隙,想今日进宫所遇见的事儿。
林妃的猖狂,静贵妃的跋扈,以及算做姨妈的兰妃的隐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样本该剑拔弩张的三人,竟叫她觉得好似互相制衡似的平静。
从几人的热闹之中,她愈发觉得兄长的决策有些根据。
二皇子纨绔,三皇子憨厚,五皇子残疾,这三个都不是未来储君的最佳人选。
那便只剩下还未出生的林妃的孩子以及不受宠的四皇子裴骁。
姑且算林妃肚子里的是个小皇子,就说等他平安生下,再到长大成人,至少还得十来年的光景。
圣人本就年老,又信服丹药等有微毒的东西,他的的身子能等吗?
那便只剩下四皇子裴骁了。
裴骁最近几件差事都办的极为漂亮,虽打着二皇子的名号,可圣人心里清楚,这究竟是谁的功劳。
圣人或许不宠爱裴骁这个儿子,可这穷途末路的景象又叫他不得不将裴骁暗中视为储君人选。
从给裴骁赐了府邸就可以窥见,外人只当这府邸是裴骁辅助裴铎有功的奖赏。
可若真是如此,赏赐金银就可,为何要叫裴骁开始出宫独立呢?
想到这里,薛扶泠又想到裴骁今日模棱两可的话。
自己都说了会去祈福大典,他又是说‘抱恙’,又是说‘罪过’,又是说‘情有可原’。
他到底是叫自己去还是不去?
薛扶泠百思不得其解。
猛然间,脑海中蹦出一个想法。
祈福大典那日是不是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他才说了这些刻意的话……
“你有资格替奶奶盛饭吗?走开。”
薛扶泠正沉思着,就听见餐桌那头的杏浓又在低声训斥刚才见过的那个二等丫鬟。
二等丫鬟虽也能进主子屋内伺候,可这些吃穿住行的亲密事儿,大多都是一等丫鬟的事儿。
从前丹薇几个在的时候,也没拘着桃枝和杏浓这两个二等往自个跟前露脸。
没想到,等杏浓成了一等,她倒是开始排斥起别的二等丫鬟了。
刚才回来时这样,如今当着自己的面还这样。
“不过吃个饭,紫竹几个又不在,就叫她伺候又如何?”
薛扶泠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奶奶,您不知道,繁梨这丫头是才进咱们院子的,又不安分,更不知长了多少个心眼,成日间想方设法的往奶奶身边钻营,奴婢瞧不得她这副心机样儿,这才训导两句。”
杏浓其实没说的是,这死丫头才进蘅缇院小半个月就得了紫竹香药两个的夸奖。
加上薛扶泠几次无意间交代给她的事儿都办的很是敞亮,繁梨又勤勉,手又巧,叫她一下子便有了危机感。
本来她能当上蘅缇院的一等,还是丹薇几个走了空出位置,管事娘子顺势提的,没有一技之长,又不是陪嫁,根本就笼络不住薛扶泠这样的主子。
如今自然要小心防备着,不想叫繁梨得了薛扶泠的青睐,所以才有这样的打压和排斥。
“杏浓这么说你,你难道不为自己辩解一二?”
薛扶泠本不想管齐家的这些丫鬟如何,只看见那叫繁梨的二等一直荣辱不惊的样子,不免起了几分好奇。
“奴婢不会说话,索性不说,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旁的一概与奴婢无关。”
繁梨面上并无委屈,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哀怨。
说完,也不管杏浓的暗恼,放开与杏浓抢夺的汤勺,只将别的菜品替薛扶泠放到桌子上,便安安静静的站到一旁等吩咐。
这丫头倒是与别个都不同些。
薛扶泠暗想,心中生了好奇,正要说话。
“奶奶您瞧,她倒聪明,知道没理,索性将奴婢架起来,自个装的清高样儿,好叫奶奶高看一眼。”
杏浓被繁梨的行为惹得恼火,只不敢在薛扶泠跟前发作,便装的委屈又哀怨。
“多大的事儿,也值当耽误主子吃饭?”
紫竹恰巧从外面回来,当然也听到了杏浓的话。
她谁也不帮,只关心薛扶泠这个主子,倒是最公平的一个。
“罢了,你两个都下去,紫竹一个伺候就成。”
薛扶泠觑一眼偃旗息鼓的杏浓,又看一眼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的繁梨说道。
待屋内就剩下她和紫竹,薛扶泠便叫紫竹也一起坐下用饭。
“繁梨从前在哪当差?”
两人面对坐着吃饭,薛扶泠开口道。
“她原本是香橼斋一个洒扫的粗使,因被排挤,杨管事见她可怜,便将她升了三等,正好姑娘那时候管家,花木上需要人,便安排她去侍花弄草。”
“奈何自从那位管家之后,将姑娘增添的例子摘了,花木上便也不需要她了,正好丹薇几个出去,杨管事便索性将她安排进了咱们院子。”
紫竹说完,又用公筷替薛扶泠夹了一筷子青笋。
知主子定是因为杏浓的原因对繁梨生了兴趣,便又道:“杏浓的是非不好说,可这个繁梨倒是个不同的。”
“姑娘省事,又不苛待丫鬟,咱们院中的,等闲就能躲懒闲磕牙。偏她一个人默默地只顾着做活,谁叫帮忙都去。难得的是,不说是非,也不寻是非。”
\"若说她是个木头吧,做起事来又勤勉上进,手快眼快。等闲教她绣花或者沏茶,不到一两日便学的有模有样,当真不能和那些愚笨的相比。”
听紫竹这样不爱夸人的,居然将繁梨说的处处都是个好,薛扶泠倒真有些稀奇。
“甚少听你替别的丫鬟说话。”
紫竹淡笑,“可能是她当真不同吧。”
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薛扶泠也不耐烦管这些,横竖谁不好了,还有紫竹和香药这两个亲近的,便没放在心上。
而杏浓和繁梨被紫竹从主屋赶出来之后,却依然不平静。
杏浓一肚子火,又见她不自觉走到自己前面去,一把将人抓住,嘴里训斥道。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你是费尽心思的想取代我或者桃枝。但我劝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若是再像今天这样,就将你送到原先的香橼斋去。”
此时院中并无人在,杏浓便使了力气想将人推倒。
奈何使了大劲,繁梨还是纹丝不动。
“快了。”
繁梨并未回头,面上也并无表情。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沉的说了两个字,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至于,‘快了’什么,或者什么‘快了’,并没答案。
留下的杏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想骂又没了对象,只得在心中想着日后如何给繁梨找茬,半日才愤愤不平的回了自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