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之前让李护院出去办事,就是让他去抓周道吗?”
梁家书房内,梁安站在书桌前,对才和赵锋在劝学斋谈完事情的梁栋问道。
梁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茗了一口:“你差点被害,我岂能没有一点动作?官府那边我说不动,自然是让照勋动手。不过我并非让照勋去抓周道,而是让照勋去杀了他。”
“那为何赵大人说李护院抓了周道?”梁安微皱眉头:“爹,我想这事不需要我多嘴,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咱们梁家吃不下安乐公的宝藏。”
梁栋摇头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不需要多嘴,那就不用提。此事你勿用担心,我对安乐公的宝藏没兴趣,不会去染指。你还是顾好自己吧。你的身子还没恢复,没事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徒耗心神。”
听到梁栋说对安乐公的宝藏没兴趣,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梁安也放松了些,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搅爹了。”
“父子俩,什么打搅不打搅的。你对家计上心是件好事,若非你身子不行,咱们的家计你早该入手了……唉,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安心修养就好,其他事情爹会解决。”
“是!孩儿告退。”
……
六扇门拜访后,梁家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就连四个家主被刺导致的紧张也日渐削弱,开始恢复往日的气氛。
梁安也在这照常的日子里稳步恢复。
过了两天,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的梁安不再只是静养,心头隐约泛着不安的他开始利用五方拳配合滋补的药膳药汤之类加快身体的恢复,同时也恢复了剑术的锻炼。
院中,徐三岛手持长剑,面色严肃的与梁安对峙。
蓦地,徐三岛挥剑刺向梁安。
梁安看起来还是一副孱弱无力的模样,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然而等徐三岛的长剑刺来之时,他迅速后撤一步,侧身横剑上撩,用靠近手腕的剑身处偏开徐三岛刺剑前段的同时,顺势翻腕挑刺,一招云雨七十二剑的浓云蔽日迅速顺畅的使出,直刺徐三岛面门。
“好一招浓云蔽日!”
徐三岛的反应迅捷,一边叫好,也不用什么特殊的身法,仅仅是一偏脑袋就躲过了梁安刺剑,同时手腕一抖,一剑拍在梁安手腕上。
这一下,要是徐三岛用剑刃切削,只怕梁安的持剑手会被徐三岛直接斩断。但就算是剑身拍击,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梁安吃痛之下,有些握不稳配剑,只能龇牙咧嘴的后退。
其实他在徐三岛偏头的时候就知道遭了,可是纵使他知道不妙了,也没办法应对。
徐三岛的速度太快了,简单直接的快,偏头的同时就用剑抽他的手腕,哪怕他心中还有云雨七十二剑的其他招式可以面对刚才那种状况,实际上却很难在徐三岛的迅速的反击前用出来!
这就是李护院留在《云雨七十二剑》上那句话的意义吗?
武人攻伐,生死只在一招一式之间,此剑法用于攻伐,满篇累赘……
略带失落的想着,梁安揉了揉被徐三岛抽中的手腕,苦笑道:“徐护院,这一招叫什么?没见你之前用过。”
徐三岛笑道:“这一下不是任何招式,只是单纯的躲与削。大少爷你是吃了经验不够的亏。刚才那招浓云蔽日漂亮极了,就是我用出来怕也没有大少爷你标准、漂亮。之前听李护院说大少爷你功夫上身快,五方拳两几天赶得上别人几个月,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由不得我不信了。”
“只是,大少爷,你要记住一点。招式是招式,实战是实战,云雨七十二剑的招式是死的,最大的用处是让你利用那些招式学会剑的用法和大概的应对技巧,要更进一步,只会招式可不够。你的浓云蔽日虽然漂亮标准,也确实是应对我刚才那招刺剑最好的解法,然而太标准了却也成了你的缺点。”
徐三岛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梁安身边,用剑快慢不同的虚刺几下:“这几下刺剑,你看出什么区别了吗?”
梁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也看到了他刺出几剑的动作,果断道:“速度和力道。”
徐三岛总共刺出四剑,每一剑的速度和力道都有比较明显的区别。
“没错。”徐三岛微微点头:“我的第一剑不快不慢,第二剑快,第三剑更快,第四剑慢。这几剑上的力道都是不一样的,也代表我对这几剑的控制程度不一样。”
“比如第三剑最快,差不多用了我七分力,手头就留三分力了,所以后续的变化是最少的。而第四剑最慢,代表我留在手头的力更多,后续要变招也最方便,所以是变化最多的一剑。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浓云蔽日这种先防再反击的招式,是用在哪一剑上面好呢?要不要用出完整的浓云蔽日?”
面对这个问题,梁安一时愣住,皱眉苦思起来。
“浓云蔽日是防守反击的招式,应该是用在你第三剑上,那招变化最少……不对!就算变化再少,也有变化,我不能急于进攻!”
“但是我不进攻,就是给你机会,让你可以任意攻击。久守必失,我不可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防御住……”
“等等,我可以收力!”
“我能反击,但在不能保证自己反击绝对奏效的时候反击的力度需要留几分力,以应对你反击时有足够的变招机会!”
徐三岛欣然点头:“不错。招不用老,力不用尽。大少爷,你的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漂亮干脆,标准得连我也自愧不如。然而与人交手,不是招式越标准就一定能赢。招式是练法,每一招每一式的力量都是固定且透彻的,越标准,就代表那一招的力道用得越透彻,也就是俗话说的用尽力气了,没给下一招留力。要用下一招,你必须重新发力。”
“但武艺对决,除了最基础的身体强壮与否,内力谁高谁低,最重要的还是要用脑袋想。就像下棋需要考虑对手的下法一样,出剑的速度、力量,自身和对手的站位、角度,都是交手时需要考虑的。你力道用尽了,别人要是出现了你没料到的变招,或是你反应不及的变招,那岂不是徒然给对手机会?”
“除此以外,还有地势。此刻我们在院子里交手,地面平坦,正常出招就行,如果是在阶梯上呢?又或者是在起伏不平的泥地里呢?甚至是沼泽里呢?”
“还有,如果对方不按招式来呢?或者说对方的破绽不用招式就能应对呢?你还打算再用繁琐的招式,然后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问了一连串问题后,徐三岛静静的看着陷入沉思,面露苦恼和茫然之色的梁安片刻,笑道:“别急,这些都是后面该考虑的。我现在说,只是让大少爷你心里有个底,知道实战需要考虑多一些。而且这些不是想就能够全想出来的,要打!边打边想,在我提到过的各种环境中和不同的人在各种情况下打过之后,你就算不想也会知道一些。”
说白了,徐三岛的所有话都指向一个问题,实战。
他的云雨七十二剑经过经验点加点已经达到了精通级别,便是徐三岛也口称不如。但是他的精通只是招式的精通,实战上却没有一点经验。若是打个比喻,有些类似他将数学书上的公式都记熟了,可是考试的时候却不知道该用哪个公式解哪道题,甚至根本看不懂题。
考试需要多刷题来解决,换到武功上,就是多实战,多打。
梁安了然的点了点头,作揖拜倒:“那就请徐护院多多指教了。”
梁安的态度让徐三岛颇为受用,但是梁安毕竟是他东家,受完一拜后就迅速扶起梁安,笑道:“好说好说,大少爷太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而且不仅是和我打,日后还要和其他几位护院练练。见识不同武功,才能积累更多的经验,知道更多的应对之法。”
……
夜晚,已经带上几分热意的晚风透窗而出,带来几分草木的清香。
梁安靠在窗边,看着夜晚的庭院,心中想着白日里的剑术实战和《云雨七十二剑》上的前人批注,总结得失。
《云雨七十二剑》上的批注出自三个人之手,笔迹各不相同,其中就包括了李照勋的字。
那些批注不仅有更加详尽的云雨七十二剑用法,还有如何破解云雨七十二剑的描述,互相对照下,让已经精通云雨七十二剑的梁安也是受益匪浅。
“这就是经验啊!实战的经验!文字不仅能够记录理论知识,也能将实践知识记录下来,然后人少走更多弯路……”
感叹着,梁安灵光一闪,感觉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要深思,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喀嚓声,像是什么碎了的声音。
难道是屋顶的瓦片碎了?说来我住的这间房子也有不少年头,也该修缮一下了。
思维不自觉发散的梁安想着回头让人翻翻瓦,免得日后下雨了,自己要在屋里淋成落汤鸡。
可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看到投在院中的屋檐阴影上隐隐探出一团黑影,看形状分明是人脑袋!
屋顶有人!
贼?
心中一紧的梁安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大声呼喊,却又猛地想起一件事,立刻向后退了几步,以免自己被屋顶之人发现。
可惜忙中出错,他忘了自己的琴就放在窗边,动作一大,便将琴撞翻在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响亮无比!
该死!
暗骂一声,梁安看到一团黑影从屋顶落下,迅速向他扑来,立刻转身跑向床边,抓住床头的配剑。
“仓啷!”
出鞘的长剑立刻斜劈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