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少女思索着自己记忆中的信息，完全没有符合眼前景象的线索。
    褚菡长出了口气，解释道：“我也是偶然间看到的记载。大概是一百二十年前吧，某一天晚上，有流星坠于西南，有大臣进言说是天降祥瑞，当时的皇帝大喜，派人去寻找，结果在流星坠落的位置看到了一颗大肉球。”
    “就是这个吗？”少女指着不住颤动的大肉球问道。
    “我也不太确定。”褚菡摇摇头，“它和记载中有些不一样。”
    “记载中说那颗大肉球全身多孔，平时是封闭的，一旦孔洞张开，就有无数的虫形幻兽从中飞出，还有毒烟飘起，遮天蔽日。”
    “当时前去寻找祥瑞的使团都死在了那个肉球手上，只有一人坚持到了帝都，并把消息传了出来。皇帝大怒，然后就是一场围剿。”
    “围剿失败了？”少女试探着问，如果围剿成功，那这大肉球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这个肉球是当年那个的后代？
    “成功了。”褚菡语气深长。
    “啊？”少女愣了愣，看来自己猜测错了。可眼前这个肉球又是从哪来的？
    “但也失败了。”
    “一开始帝都派出十位一流高手前去剿灭，结果十位高手只活下来三个。帝都又多派了些人，结果还是一样。更可怕的是，每一次派人过去后，大肉球的实力都会成长许多，比之前生还者所描述的还要更加强大。同时西南行省方面也向帝都告急，那个肉球的毒物与毒虫已经影响到了大半个西南行省。”
    “无数人在毒虫的攻击与毒雾的攻击下死于非命，帝都方面这才重视起来。第三次围剿，足足出动了十四位顶尖高手，几乎是当时星焰的小半战力。”
    少女皱了皱眉，十四位顶尖高手，她当然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实力。哪怕是一百多年后的现在，绝大多数国家都没有十四位顶尖高手坐镇。
    这么多高手去围杀一个不知名的肉球？是不是太……
    少女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书上记载的一百二十年前的一件事情，心里突然生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抬头看着褚菡，语气有些颤抖：“结果呢？”
    褚菡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几息后才长出一口气，“十死四重伤，一流高手，死伤无算，肉球消失无踪。”
    少女瞳孔一缩，果然如此！
    一百二十年前对于星焰来说是一个分水岭，书上虽然没有明说一百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细读历史就会发现，在此之前星焰是王朝阵营毫无疑问的领头羊，但在那之后，星焰的地位便急转直下。不仅受到了其他老牌强国的挑战，北方边境也开始被草原诸国频频侵犯，甚至神国阵营那边也开始蠢蠢欲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二十多年前才有所好转，而这将近百年的时间也被星焰视为百年国耻。是每一个星焰人心里最不愿意触碰的地方。
    原来，问题竟然是出在这。
    十死四重伤，一下子少了十四位顶尖高手，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星焰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坚持百年，甚至近二十年来还隐隐有恢复往日雄风的征兆，只能说这个民族是真的韧性十足。
    当然，这坚守百年的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少鲜血和灵魂，那就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了。
    “说起来，蛰龙学院还跟这件事有所关联。当年那肉球消失后，留下了不少虫类幻兽的尸骸，被那十四位顶尖高手中的一人收集起来，研究出了不少有关虫类幻兽的成果。而那个肉球则被他命名为‘虫巢’。”
    “那位前辈由此看到了虫类幻兽的潜力，于是便留在西南行省，几十年后他的学生建立了蛰龙学院。又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蛰龙学院渐渐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为星焰培养出了不少人才。”
    “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延缓了星焰的衰落。”
    这个肉球会是当初的那个虫巢吗？
    少女皱着眉，眼前这个肉球与当年的虫巢就算不是同一个，两者之间也绝对有着极大的关联。
    要是让它出世的话，会不会让当年的事情重演？那星焰挣扎百年，好不容易才有的崛起之势就会再次被打断。
    一定要阻止它！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直接毁掉这肉球肯定是不现实的，当年死了那么多顶尖高手都没有将虫巢灭掉，如今仅凭她们师徒二人自然更是办不到。
    所以，要不要出去叫人？通知帝都方面派顶尖高手过来除掉这个隐患？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啊？”少女愣了愣，老师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可……就这么看着吗？
    “如果真的是当年的虫巢的话，凭我两的实力，根本奈何不了它，反而可能会被它杀死，从而成为它的养分。而且，如果真的是虫巢的话，它可是会逃跑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看着它，等待其他人找到我们。我在来找你之前通知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这样啊……少女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但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之前黑营的几个教官都是在这附近，那最后一战的地点是不是也在这？
    那十八号……
    洞窟内，血焰背对方睿，又迎上了新一波的虫潮。它的脚下，虫子的断肢残骸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地面上浓浆污血与残骸混在一起，被血焰踏碎，泥泞得有如沼泽。
    血焰踩在血污之中，迎战敌人。虫子从两边和头顶上爬过来，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叫，像是永远不知疲倦与恐惧的机器，纵然同伴已经死了一批又一批，可仍有新的虫子从后面补上来。
    角突、锐爪、鞭尾……
    血焰用上了自己所能使用的一切攻击手段。当周围虫子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血焰便会像方睿教的那样，冰寒吐息与音爆叠加，来一次清场。
    意识空间中，黑色石头全力净化着毒素，方睿则是盘膝坐在安全的角落，忍受着灵刺带来的剧痛，全力恢复着魂力。
    他已经做好了和血焰一起死在这里的准备，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就要去死。
    虫子组成的浪潮一波又一波袭来，血焰在虫潮的冲击下不曾后退半步，如同黑色的礁石定在原地，任由海浪拍打，岿然不动。
    虫子的数量无穷无尽，哪怕血焰拥有着战力上的绝对优势，也被一点点耗干。随着时间的推移，方睿能明显感觉到，血焰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当血焰因为体力的衰减而被第一只虫子咬到前爪时，形势便迅速恶化起来。一只又一只的虫子躲过了血焰的攻击，扑到血焰身上，以利爪或是巨颚撕扯着血焰的鳞甲，血焰的防守瞬间告破。
    纵然血焰依靠盾甲技能获得了更高的防御力，不至于被虫子咬破鳞甲，但等到技能持续时间过去，受伤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该我出手了。方睿站起身来，从背后抽出钢骨蜘蛛的锯齿钳足快步跑到血焰身边。利刃挥舞之下，爬满血焰后背的虫子纷纷被砍成两节。
    在黑色石头的净化下，灵刺的毒素有所削弱，但方睿仍无法使用魂力，他现在是单纯地依靠体力在战斗。
    血焰强支体力，将身前的几只虫子杀死，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它回过头看了方睿一眼，倔强地哼唧了一声。
    方睿脸色苍白地笑笑：“放心，我没事的。你好好战斗，我在后面给你压阵，现在就靠你了。”
    “嗷吼”（真不让人省心）
    血焰给了方睿一个傲娇的眼神，回过头去深深地呼吸几下，面对再次袭来的虫潮，竟又往前进了几步！
    方睿瞳孔一缩，这小子！
    他当然知道血焰是想将战线往前推一些，这样方睿就能少些压力。可如此一来，战斗的压力可就全压在血焰身上了。
    果不其然，当新一轮的战斗开始，血焰面对的虫子数量明显多了些许。而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血焰的防守开始左支右拙，战斗节奏也变得狂暴起来。
    不仅开始使用撕咬，甚至偶尔要通过翻滚的方式来杀死背后的虫子。这一刻，血焰仿佛变成了陷入鬣狗群的狮子，在四面八方的围攻中很快便伤痕累累。
    方睿提着蛛足双刃上前，再一次将血焰身上的虫子清理干净。只是这一次，方睿离得更近了些，一人一兽背对而立，被虫群团团包围。
    方睿随手劈死一只跳上前的虫子，背对着血焰笑道：“看，没我还是不行吧。”
    “吼呜！”（才不是）
    血焰有些不高兴，方睿无所谓地笑笑，一边战斗一边对血焰说道。
    “等会儿要是我先死了，你一定要冲出去。”
    “嗷吼。”（我才不逃跑）
    血焰随手将面前的虫子撕碎，有了方睿的帮助，它的确轻松了不少。
    “别忙着拒绝，我是要你冲出去，给鹄伯……还有我父亲报个信，告诉他们……我不回去了……就当是从来没我这个儿子吧。”
    “按照计划，十九号应该把外面清扫干净了，记得让她帮我收尸……还是算了吧，估计我会被咬成碎片。对了，回去的路你记得吧？”
    血焰一声不吭，默默地加快了杀死虫子的速度。
    一人一兽战斗到现在，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完全就是凭借着毅力在坚持。而更可怕的是，当方睿体力达到极限后，意识竟开始模糊起来——背后的伤和灵刺的毒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他现在只感觉眼前的景象都带着虚影，能够一次次将扑来的虫子杀死，完全靠他长年累月在战斗中培养出的直觉。
    饶是如此，方睿也好几次被虫子扑到身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伤口。而从伤口处传来的肿胀与酸痛也证明了这些虫子的确有毒。
    在又一次将扑到身上的虫子砍成两节后，方睿左手握着利刃拄在地面，眼前阵阵发黑。
    “我可能不行了，快……快走！”
    方睿说完瞳孔一阵涣散，双腿一软倒到地上，密集的虫群呼啦啦冲过来。
    “吼呜！”血焰一声大吼，焦急地转身将方睿护在身下，虫群迅速将血焰的身形淹没。
    在撕咬、锐爪、鞭尾的疯狂攻击下，血焰身周的虫子死伤一片，可背后却依然爬满了虫子。明明一个翻滚就能将背后的虫子解决大半，血焰却任由虫子撕咬，不曾挪动半分。
    盾甲的效果早已过去，血焰背上鳞甲的防御力大大下降，在虫群的撕咬下变得伤痕累累。血焰从细密的伤口处流淌出来，虫群在血液的刺激下开始了更加疯狂的撕咬。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血焰的意识，让它发出一声声怒吼。血液浸染之下，血焰背上的火焰形纹路开始闪着微光，最后竟如同真的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血焰背后密密麻麻的虫群瞬间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