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怀心思，都想着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做个交易吧，我放你一马，你放我出去。”方睿将针往回收了收，但手仍紧紧抓着赛拉的肩膀。
    “不可能。”
    看方睿脸色漆黑，隐隐有爆发的趋势，赛拉抿了抿嘴，解释道：“交易的前提是信任，我对你们人类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交易的前提不是信任，是互利。”方睿认真地看着赛拉，“我对你也没有任何信任，这一点上我们相同。”
    “但你放我出去，我留你一命，我俩的性命掌控权又回到了自己手里，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
    “可我怎么知道你出去以后会不会叫上帮手来围杀我？你要怎么保证？”赛拉眯眼观察着方睿的神色，没想到方睿听到后竟认真地思考起来。
    “也对。”方睿认同地点点头，“你有什么办法吗？”
    赛拉嘴角勾了勾嘴角，这下主动权又回到了她手上。
    “你是我遇到过的唯一一个可以抵抗我精神魅惑的人类。”
    “所以？”方睿挑了挑眉，示意赛拉继续说下去。
    “你可以和我签订幻兽契约。我的种族等级非常高，普通人和我签订契约，会灵魂撕裂。但以你的精神强度，可以承受住我的精神威压。”
    方睿皱皱眉，刚才还打生打死的，突然就说要签订契约？
    “嗯……你的种族等级很高吗？”
    “很高。”赛拉嘴角露出微笑，果然，没有人能拒绝高等幻兽的诱惑。
    “我已经有幻兽了。”
    “我可以帮你解除契约。”
    “你还能解除契约？”
    “嗯，和我签订契约，你就可以拥有世上最强大的幻兽。”
    “想一想，你所遭遇的不公，想想那些曾经轻视过你、欺侮过你的人，你都可以报复回去！轻而易举，只要跟我签订契约，你会成为世上最强大的人类。”
    赛拉的声音充满诱惑，眼中带着鼓励的光芒。
    “都跟你说了精神魅惑对我没用了。”方睿眼神清明，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赛拉。
    “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幻兽我不相信，反而相信你？”
    赛拉咬牙切齿，这小子……
    “而且你既然能解除我的幻兽契约，没理由解除不了自己的，这样就算签订了契约，主动权还是在你手上。既然是交易，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大家坦诚相待嘛。”
    赛拉脸色铁青，这小子是逻辑智脑伪装的吗？竟然又被他看穿了。
    “你看，我在真心实意地寻求互利的方案，你却总想着坑我一把。”方睿摇摇头，“你这样是在消耗我俩之间本就不多的信任啊。”
    赛拉犹豫了一下，脑中精神力蔓延开来，向方睿脑中渗透。
    还敢偷袭？
    方睿一惊，抖手便准备将巨针捅进赛拉身体。
    “别紧张，这不是什么有伤害的东西。”塞拉连忙解释。
    方睿稍稍感应了一下，传递过来的精神力速度缓慢，波动柔和，的确不像是有伤害的样子。方睿试着容纳一点，进入自己脑中。
    和赛拉精神力触碰的瞬间，方睿的视野迅速扩张，几息后才停了下来，这是视野的极限，再往前一步，便是凌河的河岸。
    就在刚刚短短瞬息的时间内，整个江心洲都被纳入了他的观察范围。虽然有些模糊，但基本的轮廓还是能看到的。
    天上飞着的人影……是十九号？方睿一喜，看来她已经按照计划活过来了，旁边的那个是她的帮手吗？
    这是什么能力？方睿惊讶地看向赛拉。
    “现在，我们的精神连在一起了。”
    “整个江心洲都在我的控制之下。”赛拉解释道，“你现在和我精神连接在一块，我见即你见。”
    “这种情况下，我们俩都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无法欺骗。”
    “你还有这功能？”方睿充满好奇。
    “可以交易了吗？”
    “嗯………你想要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我需要签订契约。”
    见方睿神色不解，塞拉解释道：“我逃到这里已经一百多年了，伤势始终无法完全恢复，所以需要借助契约来加快修炼。”
    “放心，等我恢复了实力，就会抹除契约离开。如果你想要借助我的力量，我也可以等到你死后再离开。”
    “不行。”通过两人的联系，方睿能够感觉到赛拉没有说谎，但仍是果断地拒绝了她。
    “不是我不帮你，我是真的已经有幻兽了。”
    “我也说了，我可以帮你解除契约。”赛拉面色平静。
    “你们所说的幻兽契约说到底不过是幻兽和幻兽之间的一种精神连接，精神方面的问题，我都可以解决。”
    “是人与幻兽之间。”方睿纠正道：“不是幻兽与幻兽。”
    “哼，人类总是这样，认为自己才是唯一的主宰，自命不凡地将自己与世间万物区分开来。”赛拉摇头冷笑，“可说到底，人也不过是幻兽的一种。”
    “人怎么能是幻兽呢？”方睿摆摆手，“不可能。”
    “人和幻兽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赛拉翘着嘴角看着方睿。
    “当然有。”
    方睿张开嘴，准备细数人和幻兽的区别，却始终想不起来，是啊，人和幻兽的区别到底在哪呢？
    人有智慧？
    可有些高等幻兽的智慧不下于人类。
    人懂得制定规则？
    可基本上所有群居性幻兽内部都有一套规则，幻兽等级越高，规则越复杂。
    那……
    方睿脑中灵光一闪，“人有幻兽契约！只有人类才可以跟幻兽签订契约！”
    赛拉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睿：“你看到外面的虫子了吗？”
    “虫子？”方睿愣了愣，突然蔫了下来。
    外面的虫子就是被赛拉控制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赛拉的契约幻兽。
    可赛拉……不是人。
    所以，人类相对于幻兽没有什么根本的区别？
    可是，人怎么能是幻兽呢？
    “别想了，我帮你解除契约，然后赶紧跟我签了契约，再带我走！”赛拉催促道。
    “不行。”方睿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我不可能抛弃我的幻兽。”
    “我可是最高等级的幻兽！”赛拉一下子激动起来。
    方睿针锋相对：“我的幻兽救过我的命！”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精神连接之下，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认真。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最终还是赛拉放弃了对抗。
    “你不愿意放弃你的幻兽，怎么和我签订契约？”赛拉长呼一口气，选择了妥协。
    “还是说你天赋异禀，已经凝聚了副魂？”赛拉语气中带着讥讽。
    小爷我当然天赋异禀，副魂早就凝聚成功，连副魂幻兽都统领级了。
    “听说在帝都，最快凝聚副魂的人也到了十八岁了，我才十六。”方睿认真说道，精神连接只是不能欺骗，没说无法隐瞒吧？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但赛拉怎么想就是她的事了。
    赛拉暗暗感应，从精神连接的波动来看……是真话。可这也让赛拉更加无奈。
    “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你先送我出去？”方睿试探着道，“别急着拒绝，我还没说完呢。”
    “我是不可能和你签订契约的，但你可以先送我出去，等我出去了以后，我尽全力帮你找到合适的人选，送他来和你签订契约。只要精神力够强就行了，是吧？”
    赛拉抬起头盯着方睿：“还是那句话，你怎么保证你出去之后不会反悔？”
    “我虽然实力一般般，但还是比较守信用的，说到就会做到。”方睿露出笑容，脸上尽是真诚。
    赛拉细品了一下，没有情绪波动，说的是真的。
    “那你能给我什么？”看赛拉似是有些意动，方睿见缝插针道。
    “我送你出门。”
    方睿眼角抽搐，“我自己会走。”
    “那你可以走了。”赛拉起身送客，修长的手臂虚指洞口。
    “记得帮我找人。”
    “开什么玩笑？”方睿一把将赛拉拽回床上，赛拉站立不住，倒在方睿怀里。
    方睿赶紧将赛拉身体扶正，也不敢再用巨针戳着赛拉心口，他怕赛拉真的会跟他同归于尽。
    “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出去。但你想要恢复，必须得有我帮忙！懂吗？”方睿满脸的不乐意：“我给了你好处，你却没有给我，这不叫交易！”
    “可是我放过你了。”赛拉瞥了一眼方睿，目光中还带着点嫌恶。“原本你要死在我的虫穴中的。”
    方睿亮了亮手中的巨针，“你原本是要死在我的手上的。”
    赛拉往后挪了挪，远离了针尖，抿着嘴说道：“给母皇办事，是你的荣幸。”
    “给皇帝办事，也需要报酬。”方睿坚定道。
    “你怎么保证你一定会完成我的嘱托？”
    “我说了我会信守承诺，精神连接还在呢，我没办法骗你。”
    “但人是会变的。”赛拉紧盯着方睿的眼睛。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方睿也毫不躲避地盯着赛拉。
    倒不是方睿非要和赛拉交易，只是必须让赛拉有求于自己，这样方睿才能从容离去。
    现在赛拉的命是捏在方睿手里，方睿才有恃无恐。而赛拉一旦脱离的方睿的控制，可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剐了方睿。
    说不定等方睿走出虫巢，便会上演赛拉掷杯为号，群虫一拥而上，将方睿撕咬干净的场面。
    所以必须要和赛拉达成协议，最起码的互惠还是要有的，互惠是他们信任的基础。
    赛拉眼帘低垂，思考了一会儿。她现在是深深感觉到了人类的狡猾，虽然赛拉精通精神力的使用，熟练掌握了魅惑人类的各种姿势。
    但对于人心，她倒是真的不懂。繁琐而无用，这就是赛拉对人心的理解。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真是麻烦！
    “给你。”赛拉思索片刻后，不耐烦地向方睿丢过去一个压缩到极限的精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