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节课结束，方睿和叶辰、苏锦笑闹着离开，艾知深才浑身一抖，从昏睡中醒来。
    “艾少，你醒了？”跟随在艾知深身后的两人并没有离开，看艾知深醒来，原本焦躁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艾知深脑子有些发蒙，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来着？
    艾知深开始回忆起晕倒前的事情，画面在艾知深脑海中一一浮现。
    绚丽的枪尖电光笼罩下，一道灰影破障而出，枪势戛然而止，一股巨力顺着枪身传来，长枪几乎要脱手而出。
    灰影顺势而上，显出短刀的本体，在他眼前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脖颈间的剧痛，让他的视线阵阵发黑，只剩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笑意，在眼前不断放大……
    艾知深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艾少，你没事吧？”看艾知深眼神从迷茫到恐惧，一人试探着问道。
    “没事。”艾知深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了情绪。
    “艾少，那小子不讲武德，竟然趁你不注意搞偷袭。”其中一人煞有其事地抱怨道，愤慨得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度不公的待遇。
    另一人连忙点头赞同道：“对对对，对付这种人，就不能讲道义，下次我们多带上几个人，一起加油助威，看他再怎么耍诈。”
    “行了行了。”艾知深摆摆手，“不用给我找台阶，我自己能不知道什么情况吗？这次是我大意了，下一次可没这么简单。”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厌恶，调整好表情后，两人干笑了一声，拍马屁道：“艾少果然气量非常。”
    艾知深冷哼一声：“虽然这个方睿在武器上还算有些造诣，连我无心之下也着了他的道，但总归是小地方来的，又是平民身份，能有多少底蕴？”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魂力和幻兽这两样，我就能稳稳压他一头。没有魂诀，修炼魂力不知道要慢上不知多少。至于幻兽……呵，他们眼中最顶级的那三只，种族等级也不过就是统领级。”
    “统领级……在贵族圈子里不过是稀松平常罢了。”
    “平民身份的学生，也不过就是在体术和武器上还算有点样子，真正论起魂力和幻兽，给贵族提鞋都不配。贵族千百年的积累，不是凭借个人天赋就能打破的。”
    “他们表现得再好，再怎么努力，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个小镇饲养家罢了。幻兽师？还差得远呢。等着吧，后面的魂力课和幻兽课，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贵族的底蕴。”
    两人干笑一声没有答话。他们也是平民，平得不能再平的那种。
    本以为自己天赋异禀，从偏远地方考入皇家幻兽师学院，从此便可以一步登天。却没想到这里面大部分人从出生就是在天上。
    甚至他们能进入皇家幻兽师学院，远远地观望一眼，也是出于这些人的施舍。
    至于他们引以为傲的天赋，在这些人面前不值一提。什么五年修炼，三年育兽，怎么可能比得过人家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底蕴？
    你辛辛苦苦修炼积攒下来的魂力，人家只要吃点补品就能赶上。风雨无阻刻苦修炼的剑法，在他们价值数十万骨币的武器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连幻兽也是，等到好不容易历经磨难，将幻兽的等级提高到统领级，却发现统领级不过是人家的起点——从出生就已经定好了的等级。
    至于体术……他们根本就不需要。
    入学不过一个月工夫，哪怕顶着天才的荣耀，骄傲也被打得粉碎。更何况他们也算不上什么天才——他们到了帝都才知道，皇家幻兽师学院的名额是强制分配的。
    若非如此的话，他们家乡可能一百年都没一个人能考入皇家幻兽师学院。
    在现实面前，两人迅速调整好心态，接受了狗腿子的新角色，只盼着贵族主子们心情好能赏他们点剩饭。哪怕是一点剩饭，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珍馐。
    艾知深眼角瞥了瞥，看出两人表情有些异样，随即宽慰道：“你两也别急，好好地跟着我，等我突破到统领级，会向家族申请，给你俩一个随从的名额，到时候会给你们配备魂诀的。”
    两人听了艾知深的话，顿时又觉得有了些盼头，身份上的羞辱似乎也算不了什么。艾少骂的是平民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很快就不是了。
    两人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语气再度谄媚起来：“谢谢艾少。”
    艾知深计划好了要在魂力课上找回面子，可惜方睿压根就没给他机会。
    自从知道了魂力课的通过标准是达到统领级，方睿就果断选择了翘课。叶辰与苏锦只以为方睿是有信心在课程结束前做出突破，便也没有多问。
    至于大部分学生都会选的幻兽培育课程……方睿连小树苗和血焰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幻兽都不知道，上个屁！
    于是在武器课之后，方睿好好休息了半天，终于等来了第一堂《幻兽契约学》的课。
    由于课程冲突，《幻兽契约学》的课程被王老师安排在了晚上。
    等到方睿找到上课的教室时，却发现不仅教室被安排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连上课的学生也只有他一个人。
    “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选了这门课。”王老师一看到方睿，便满脸笑容，细看之下，笑容之中还带着点欣慰。
    “额，我想先学着试试，他们都说这门课很难，如果真学不好我也没办法。”
    “不是很难。”王老师笑着纠正道：“是非常难。”
    方睿：？？
    “大部分人对这么课一窍不通，少数人学了三年一无所成。只有极少数那么几个，能学出点样子，但无一例外，最后都没继续学下去。”
    “那你还让我来？”方睿惊讶道。
    “总得试试。”王老师笑了笑，“我们开始上课吧。”
    “哦，好。”
    “《幻兽契约学》的基础便是符纹的绘制，四十八个基础符纹你现在掌握到什么程度了？”一提到课程内的东西，王老师的态度便有些严肃，让方睿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
    “已经可以完成绘制了，之前在老爷子那也会帮着制作一些幻兽用品。”
    “嗯，还不错。”王老师点点头，“你是通过制作幻兽用品入门符纹的，我就先跟你说一下《幻兽契约学》与幻兽用品制作上的一些区别。”
    “幻兽契约的绘制与幻兽用品都需要用到符纹，但对符纹的用法和绘制理念却有所不同。”
    “幻兽契约更注重的是均衡。”
    “均衡？”方睿皱眉。
    “没错。幻兽用品上的符纹绘制只需要考虑用品的形状、作用，只要物品的材料够好，拥有足够的符纹承载强度，就可以全力往上堆砌符纹。甚至为了增加符纹容量，近些年还出现了符纹微型化的风潮。”
    方睿点点头，的确如此。幻兽物品最大的限制就是在材料上，越好的材料能承载的符纹就越多，符纹的效果就越全、越强。
    至于符纹微型化，老爷子也让他试过，可以在同样大小的面积上实现更多的功能，但对应的，各功能强度会有所下降。
    见方睿有所感悟，王老师继续道：“但幻兽契约不一样。”
    “幻兽契约是在人的主魂上用魂力与精神意识刻画符纹。主魂的面积就那么大，承载的符纹非常有限，但要实现的功能却不少，因此，契约上的符纹必须在有限的面积内力求做到均衡，可以偏向于某一方面，却不能影响其他方面。”
    “就像一个人，可以身体健壮，但不能没有脑子。”
    方睿点点头，表示明白。
    王老师笑了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先试着画一个。”
    方睿拿起桌上的纸笔，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设计的幻兽契约，飞快地将其绘制出来。
    “不错。”王老师看着密密麻麻的符纹称赞道，“设计的很有想法，实现的功能也很全面，各功能之间也确实做到了均衡。”
    “但是，你的这个契约却犯了初学者的通病。”
    “什么通病？”方睿疑惑道。
    “你只考虑了符纹与符纹之间的均衡，却没有考虑符纹与人之间的均衡。”
    “你设计的这个契约，符纹虽然大而全，对不同符纹间的协调与冲突处理也几乎达到了一个完美的程度。但你却忘了一点，初次使用幻兽契约的绝大多数都是八岁的小孩，主魂承载能力非常有限，魂力更是不足。”
    “如果拿你这个模板去让八岁小孩去绘制，先不提他们的主魂能不能承载如此多的符纹，恐怕他们的魂力都不足以完成绘制。甚至脑子差一点的，连这幅图都记不住。”
    “契约的成功率低到接近于零。”王老师摇头道，“这不是一个成功的设计。”
    “可我弟弟就契约成功了啊。”方睿低声道。
    王老师一愣，一句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嘴，半晌过后才板着脸吐出一句：“不要用个例来进行说明。”
    方睿点头称是，等到王老师转过身去找什么东西的时候，方睿分明地听到他低声说些什么：“都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