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掌柜在玉生烟当了十年的掌柜,一眼就能看出来客人的出身,也能看穿对方的想法。
宋婉玉经常来她自然面熟。
“小姐很久没来了,楼里新到了很多首饰,小姐这次怕是要用很长时间挑选了。”
琴掌柜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看着她的眼睛,看着看着就挪不开眼睛了,只觉得这双灵动的眸子像是要将自己的魂魄吸进去一样。
而偏偏小姐什么都没做。
饶是她意志坚定,还是有些恍惚。
收回有些失态的情绪,朝着她勾唇,做了个楼上请的手势。
等宋婉玉上楼,琴掌柜才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一句。
“美人啊。”
以面纱遮面的小姐有很多,可只一双眼睛就让人忍不住想要猜测面纱下容颜的美人却只有一个。
琴掌柜不会认错。
那是江家的小姐。
她曾有幸见过一次她面纱下的容颜。
琴掌柜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美人,唯独这位小姐让人见之不忘。
那清灵毓秀的气质比她见过的那些京城贵女们还要卓越,日后若是长大,只怕是京城第一美人都要自愧不如,为之黯然失色。
当真是,遗世倾国色,好女山中藏。
琴掌柜不难猜想为何那位尚书要将唯一的宝贝女儿藏在江淮这偏远之地,若是在京城,怕是还没及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
宋婉玉上了二楼,二楼大大小小的架子上陈列着许许多多雕琢精美的盒子,每个盒子里都放着一个首饰,基本上都是比较小巧的耳坠环指之类的。
再往里走是朱钗手镯。
玉生烟的首饰陈列干净且有规律,从外到内依次按照大小排列,基本上是一个种类占据一排架子,每一排架子越往里面价格越是昂贵。
每几个架子外面的过道上站着一个小厮,只要客人有看上的只需要指给小厮看,小厮就会记住然后帮客人拿下楼打包。
宋婉玉逛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挑了一对红玉珊瑚耳坠和金丝飞燕玉簪。
“耳坠给二舅母,簪子给大舅母。”
她念叨着又往里面走去,又为外祖母选了一块重环纹玉佩,这玉佩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这种天气攥在手里竟然是暖的。
她又逛了一圈也没有挑选到合适的送魏来嫂嫂的礼物,有些失落。
琴掌柜听小厮说了之后,直接上了二楼来。
“小姐可要上三楼看看?”
宋婉玉一听,有些惊讶:“不是说三楼是店里的贵客才能上去的吗?”
琴掌柜笑容温婉:“小姐是常客,这个面子我还是愿意给的。”
宋婉玉应声,跟着琴掌柜一起上了三楼。
三楼入口处便摆放着一扇巨大的骨雕屏风,将里面的视线全部遮挡了起来。
宋婉玉留心看了下那屏风上雕刻着的图画,只觉得屏风上那两只兽长得张嘴獠牙凶神恶煞,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们主子喜欢这些比较凶猛的飞禽走兽,所以店里的屏风大多雕刻凶兽,取‘驱灾辟邪’之意,小姐不必害怕。”
宋婉玉只是觉得那屏风上的凶兽实在生动了些,难免有些惊慌,经过琴掌柜这么一说,再看过去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邪祟当然要凶物压制了,驱灾辟邪是没错。
绕过屏风,三楼并未有二楼那么多的架子,只有三排架子嵌在三面墙上,宋婉玉第一眼就被正中间那对镂花珍珠步摇给吸引住了。
镂花工艺极其精巧,远看似两只蝴蝶停在牡丹上,蝴蝶翅膀上点缀着玛瑙耀眼夺目,金丝缠绕珍珠勾出花冠,耀眼夺目,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欢喜。
远看栩栩如生,近看只会为这精巧绝美的步摇赞叹。
琴掌柜看出宋婉玉喜欢这对步摇,说道:“小姐,这对步摇是我们玉生烟最好的画师画的,取的是双宿双飞之意。”
“而且我们请了京城最好的工匠打造,别说是江淮了,便是整个永宁也只有这一对,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宋婉玉心动不已,却也知这对步摇自己买不起,镇店之宝,怕是比那柳馨月头上的簪子还要贵十倍百倍。
宋婉玉只敢想一想。
她爹为官清廉,江家虽是大户人家,却也没有出手阔绰到这种地步。
她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却又被另外一个东西给吸引。
她看到了放在步摇旁边的珠串,这珠串没有放在盒子里,而是落在架子的后面,被另外一副头面挡着。
她莫名的想到了君肆手腕上那串珠子。
这珠子每一颗都饱满圆润,她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每一颗珠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符文。
“这珠子上面雕刻的是什么啊?”
琴掌柜连忙道:“小姐,这珠串并未放在售卖单里,不值钱的,您要不然重新看个其他的?”
“不用,我就喜欢这个,帮我包起来吧。”
琴掌柜的表情有些惊讶过了头。
“小姐,这珠串上写的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想必是京城来人送货的时候混到里面的。”
宋婉玉笑了下:“琴掌柜觉得我是买椟还珠?”
琴掌柜大惊:“当然不是,小的不敢。”
“为喜欢的东西花再多银子我也乐意。”
她说完,直接将那串珠子戴在了手腕上,烟青色玉镯与红玉珠子碰撞在一起,戴在那白玉青葱般纤细的手腕上,形成了极致的视觉效果。
琴掌柜没忍住又多看了一眼。
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惑人之姿,清纯至极媚而不妖,一颦一笑都让人魂牵梦绕。
“琴掌柜?”
琴掌柜有些失神。
宋婉玉又叫了声。
她回神:“抱歉,小姐可还看上了什么?”
她指了指另外一个架子上的一对玉如意。
“把那对玉如意也帮我一并包起来送到江家吧。”
选好了首饰,琴掌柜亲自送宋婉玉出门。
待宋婉玉走远,她又回了楼中,跟一个长相威武的男子说了句什么。
很快那男子便骑马离开了江淮。
五日后京城最大的玉生烟后院里,男子单膝跪地面向穿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送来了江淮的消息。
“主子,有一位小姐花重金买了主子的红玉手串。”
闻言,被叫做主子的男子回头。
男子容颜如画,玉冠束发,唇瓣含笑,细长桃花眼微微眯起,说不上来的风流俊逸。
“你确定是女子?”
“是。”
“那女子可识得手串上的字?”
“不识。”
“就只是因为喜欢?”
下属点头。
男子失落的摆了摆手:“下去吧。”
待下属走后,他不满的踢了一脚身旁的树,积雪落了他一身。
他拍去身上落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