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肆抱着宋婉玉往床边走去。
他的动作算不上多温柔,但是却没有让她磕碰。
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君肆转身就要离开,手却忽然被人拉住了。
温柔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君肆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瞬。
他顺着被拉住的手看向宋婉玉。
她那双无神的眼睛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神情看起来却十分的可怜。
君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只是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的情绪影响也跟着心疼了起来。
太漂亮的女子惯会扰乱人。
君肆算是体会到了。
君肆想要挣脱开拉着自己的手,宋婉玉却像是害怕君肆离开一样,另一只手也跟着攀了上来,抓紧了他的衣袖。
宋婉玉现在已经完全忘却了男女之别,拉着君肆的手不松开。
“松开。”
“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一个人太害怕了。”宋婉玉声音里带着哀求。
“你这眼睛一时半会也好不了,难不成晚上也要我在床边陪着你吗?”
这话说的宋婉玉心里一惊,脸立刻就红了:“当然不是。”
她下意识就要松手,可又实在是害怕,没有动作。
君肆继续道:“宋婉玉,女儿家的礼义廉耻你都不要了吗?”
君肆这话说的是有一些重了。
宋婉玉松开了他的衣袖,君肆刚要收回手,衣袖又被重新拽住了。
宋婉玉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软着声音:“我自然知道,可是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真的很害怕。”
“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要笑话我就笑话吧,但是你先别走行吗?至少……至少等我适应一点了再说。”
宋婉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说出来的话已经超脱了男女之间应该有的界限。
或者说,以她现在的年龄和见识,也根本想不到这一层。
而君肆自幼长在皇宫里,心智自然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早熟。
他看着宋婉玉那纯洁无比神情,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往旁的地方去想。
君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算是妥协。
“我暂时不会离开。”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宋婉玉的表情明显是不信。
君肆道:“我若是诚心要走,你拦不住我的。”
这话说的也是。
宋婉玉犹豫片刻,选择相信君肆,松开了手。
她欲言又止。
“说。”
可能是因为看不见了,所以对于声音就格外的敏感,她也能听出君肆语气里的些许不耐烦。
若是放在平时,她肯定已经善解人意得让君肆离开了,就像昨日,虽然刚开始说不出话的时候是有些恐慌,但后面就好多了,自己一个人也能适应。
但今日不行,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他离开。
本来一个人在这不怎么熟悉的地方就已经够难过了,若是还没有人陪着的话,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撑不住。
“昨日你说缘休大师醒了会来跟我解释,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婉玉说完之后不等君肆回复,又说道:“还是说因为我突然晕厥,我的家里人找了缘休大师救我,他为了救我晕过去了?我变成现在这样也跟他治病的过程有一定的关系是不是?”
可能是因为昨天一天都没有说话,今天宋婉玉的话格外的多,然而君肆却并未觉得这声音聒噪。
他耐心地听宋婉玉说完了长篇大论。
仅凭一句话和现状就能推测这么多,不得不说宋婉玉确实挺聪明的。
难怪她能获得缘休的认可。
宋婉玉没有听到君肆的声音,把头转向了君肆可能会坐着的位置,疑惑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君肆颇有趣味的看着她试探的样子,没有出声回应。
宋婉玉又叫了一声。
“君肆?”
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的神情立刻变得慌乱起来。
她好像又重新陷入了那虚无里,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被黑暗一点一点的吞噬。
这世间孤寂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显得很是无助,双手迷茫的在空中晃了晃,想要抓到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君肆,你别吓我。”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还是没有听君肆的声音。
她咬了咬牙,愤愤不满地骂了一声:“混蛋。”
这是宋婉玉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说出这样的不雅之词,说完她又觉得不甚痛快,又没忍住骂了一句“骗子”。
“我如何就是骗子了?方才我只答应了你暂时不会离开,宋小姐可是有些冤枉我了?”
“我走或者不走,都是我的自由不是吗?”
君肆语气越是淡然,宋婉玉就越是生气。
“那你要走至少告诉我一声啊。”
“而且你明明在却又故意不出声,摆明了就是想要看我的笑话,听到我骂你就满意了?”
君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自然满意。”
疯子。
宋婉玉懒得跟他继续扯下去,又问:“缘休大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确定,他为了救你付出了极大的心血,我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听到这话宋婉玉有点疑惑。
“我和缘休大师非亲非故,他为何要耗费这么大的精力救我?”
她不自觉的把疑惑说了出来。
难道家里人向缘休大师允诺了一个极其丰厚的条件。
可是缘休大师定然不会贪图那些俗物。
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我也想知道,缘休向你爹要了什么。”
“我爹?你是说我爹也在?”
骤然听到君肆提起爹爹,宋婉玉的眼睛瞬间湿润。
她没有想到爹爹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也回来了,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便要夺眶而出。
“一周前你爹送你上了山,之后就没来过了。”君肆道。
“你撒谎,我在这里,爹爹怎么可能不来。”宋婉玉语气笃定。
君肆没有说话,但宋婉玉却知道君肆不可能信口胡诌,而且也没必要。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喃喃道:“爹爹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不来的。”
“肯定是这样,爹爹绝对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不管的。”
君肆看着宋婉玉一口一个爹爹,心生烦躁,冷声道:“你还不知道吧,缘休和你爹做了一个约定,日后你就只能待在青龙寺里,哪也去不了,你的家人也不会来看你的。”
此话一出,宋婉玉直接提高了声音。
“你撒谎!”
“是不是撒谎,你自有判断。”
“骨肉至亲又如何,该抛弃的时候还不是毫不手软。”
君肆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是自己,他难免失了态,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情绪带给了她。
宋婉玉一把扯起床上的东西,朝地上乱扔一通,一边哭一遍喊:“你出去,你走。”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君肆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