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从树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君肆手里正攥着那块白玉兔子的玉佩细细端详,指腹不由自主的在玉石上摩挲着。
祁山适时出声:“殿下的意中人当真是美若天仙,属下一看便觉得只有这样的美人配得上殿下,当真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君肆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没什么话说了就回去。”
祁山连忙闭嘴。
他刚才明明说了不要玉佩,此刻却又将玉佩塞到了腰间,这般口是心非的作为已经证实了他的心意,可君肆却像是没察觉一样,跟祁山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
说到一半的时候,君肆忽然起身,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与祁山道:“日后要是没急事尽量不要来这里找我,到了时机我便会回京。”
祁山猜到殿下忽然起身是要作甚,连忙道:“殿下快去吧。”
君肆刚走两步,又回头看祁山,欲盖弥彰:“我不是要去找她。”
祁山忍笑,看着君肆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才忍不住感慨一声:娘娘,殿下好像比以前更有活力了,也有了喜欢的女子,您泉下有知,一定会开心的吧。
宋婉玉没有走远,站在荷塘前不满的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湖里扔,湖中的鱼儿以为她是来投食的,争前恐后往她面前拥,然后又会被忽然扔进来的石子吓得四散逃开。
没过一会儿鱼儿们又会忘记刚才的事,又把她当成负责投食的人又凑过来,就这样周而复始。
宋婉玉没忍住蹲下身子来看着努力把头伸出湖面张大嘴巴等着食物的鱼儿,喃喃道:“你们怎么这么傻,都被骗了一次,还总是上当。”
她摸遍身上也找不到任何能投喂的东西,转身打算离开,身旁忽然伸出来一只手,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用这个吧。”
她一听是君肆的声音,连看都不看转身就要走,君肆连忙将那一把鱼食扔进湖里,腾出手来拉住了她。
宋婉玉挣扎:“松开。”
君肆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她回头,红着眼皱着眉头:“疼。”
这话一出,君肆立刻就松手了。
他一松手,宋婉玉提起裙摆就跑,拉都拉不住。
君肆无奈叹了口气,出声叫她:“宋婉玉。”
宋婉玉充耳不闻,跑得更快了。
“宋昭昭!”君肆提高了声音,语气低沉。
闻言,宋婉玉停住了步子,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这么凶作甚?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君肆觉得实在是冤枉,明明她比自己还要凶。
君肆:“刚才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现在说,我听着。”
宋婉玉一听他还敢提刚才的事,顿时火气更大了,觉得自己真是太过一厢情愿了,她就不该对君肆动心。
他今日能对自己好,他日也能对别人好。
天下男子都是一般样子!
君肆等着宋婉玉的下文,却等来了她的一声冷哼和语气奇怪的一句:“什么都没有,你听错了。”
有那么一瞬间,君肆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呼之欲出的心意,想要直接跟宋婉玉表明,可很快这心思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他不停地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在心里转了好几遍清心经,看着宋婉玉越走越远,用了极大的耐力克制住了没有跟上去。
宋婉玉走的很慢,心里存了些许幻想,她告诉自己,只要君肆跟上来,她就原谅他,可是直到他走回自己的房间,身后也没有再响起脚步声。
宋婉玉失望至极的坐在椅子上,默默抬手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水,她藏在少女心事里的第一次怦然心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幕了。
她早就该知道君肆是一个冷漠又无情的人,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对他动心,她当时还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是君肆想多了。
可是现在……
宋婉玉有些懊恼,早知道当初说话的时候就留三分了,也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
任谁数十年如一日的对着君肆这么优秀的男子都会忍不住芳心暗许,没事的昭昭,你只是做了寻常女子都会做的事罢了。
没什么好丢人的。
可是我连最珍贵的玉佩都送给他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意。
我还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他拒绝了。
简直丢死人了。
宋婉玉心情急转直下,越想越委屈,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她的第一次心动,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没事的昭昭,不要再喜欢君肆了,他不值得你如此。”
“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他好看比他温柔十倍千倍的良人,君肆他……算不了什么的。”
宋婉玉看着铜镜里哭的梨花带雨的自己,抽抽搭搭的安慰着,可怜巴巴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这么漂亮,何愁找不到喜爱自己的公子,再说了,女子活在世上又不只是为了嫁人,以后不要再喜欢君肆了,错过了我是他的损失。”
宋婉玉自信满满的抹掉眼泪,扯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眼里依旧挂着苦涩。
她整理好心情,站在书桌前铺好宣纸,写下了一句诀别诗。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对君肆的喜欢,就到此为止了。
宋婉玉信心十足的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打算当做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时发现一片安静,敲了敲耳朵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沉默寡言的换好了衣服,洗漱之后去无名小院找君肆下棋。
女为悦己者容。
宋婉玉往常每次去无名小院潜意识里都会找好看的衣服穿,还会精心搭配好珠钗首饰,当时没意识到是因为什么,只觉得要穿的好看些。
而现在,宋婉玉把压箱底的素衣全部找了出来,打算每天换着穿,哪个素穿哪个。
今日她便挑了一件白色素华绫罗裙,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竹节簪挽着,连耳坠都没有戴,甚至连君肆送自己的玉镯都摘了下来,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这玉镯从她戴上的那天开始就从来没有摘过。
这是第一次。
宋婉玉觉得手腕有点空,不止手腕,心也有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