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郑欣宜牵头的诗酒会,所有前来赴宴的客人都会带礼物给主家,但都不会太贵重,重在用心。
可这种宴会门口都会有唱礼单的小厮在,小厮的声音又高又亮,很容易传遍整个院子,各家就存了攀比的心思,谁也不愿意被碾压,但又说好了不能贵重,就在别的地方下功夫。
宋婉玉来的时候,前面的小厮正念到城西酒楼的钱小姐,送的是一串菩提子,这东西不贵重但很难能凑齐十八颗,钱小姐送的正正好是十八颗,心意有了,风头也出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着郑欣宜投来了羡慕的目光,郑欣宜相貌不俗,在今日宴会可以说是排得上前三的,更别说她还有一个江淮女子都羡慕的丈夫。
郑欣宜和王文斌很小的时候两家就定了婚约,王文斌在学塾里倾慕宋婉玉的旧事知道的人不少,当初他每日都给宋婉玉送礼物,甚至把家里让给郑欣宜的定情信物都拿去给了宋婉玉。
虽然被宋婉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但他还是纠缠不休,跟她一同上学的那些个公子哥,谁没对宋婉玉示好过,在场的这些小姐们,又有谁敢说自己没有妒忌过宋婉玉。
后来宋婉玉病重,逐渐淡出了大家的生活,郑欣宜才算松了一口气,和王文斌的关系也在日渐的相处中变得友好起来,去年两人更是办了一场全城最盛大的亲事。
郑欣宜觉得一切都好像变好了。
但不是这样的。
他们成亲之后,好像处处都有看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就连王文斌看她的眼神,她都觉得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郑欣宜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完美夫婿曾经疯狂的迷恋过另外一个女子,她就浑身不舒服。
只要她一提起宋婉玉,王文斌就跟她冷脸,一直说当时年龄小不懂事,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可若是真过去了,他又为什么要跟自己吵架?
郑欣宜硬是忍着,每日盼着宋婉玉病重离世,可盼着盼着,她竟然安好回来了。
不止如此,她回来没多久就在街上识破了骗子的技巧,引得大街小巷都在传她的聪明才智。
这事传到王文斌耳朵里,王文斌不过是对昔日同窗近来的消息好奇多问了几句,被郑欣宜给撞见了,便又闹了个鸡犬不宁,质问他是不是还放不下宋婉玉。
王文斌不想跟她多说,埋头进了书房,到现在都没有回房睡觉。
郑欣宜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没想到宋婉玉竟然阴沟里翻船,名声一夜之间坏透了。
这可把她给开心的笑出了声。
这么大的乐子不能不看。
原本办这个诗酒会是想要跟昔日姐妹们一起聚一聚,解一解心中的烦闷,谁料王文斌竟然主动跟她说话,让她把诗酒会办的再大一些,说有一个重要的朋友要来。
郑欣宜知道王家有亲戚在京城里当官,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这里,干脆号召朋友们把各家的公子小姐都请来一起热闹热闹。
这其中就当然少不了宋婉玉了。
她就是故意的。
想要将她叫来,让大家都看看笑话,好叫王文斌看清楚,他忘不了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狐媚子,竟然连山里的和尚也不放过,传出那般风流韵事来。
宋婉玉现在就是整个江淮最大的笑话,而这场宴会上,有一半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郑欣宜等了些许时间还不见宋婉玉的踪影,不免有些心急,看向身旁的丫鬟:“你确定将柬帖送去江家了?”
“送去了,他家小厮亲手接过的。”
“也说了给宋婉玉了?”
“说了。”
“那怎么还不来。”郑欣宜喃喃道。
正这时,门口小厮忽然高声唱道:“宋家宋小姐送金龟一对,并附贺词:福寿绵延,名流千年。”
在场的来参加飞花令的哪个不懂这话的深层意思,这贺词和金龟搭配在一起,明显就是在嘲讽郑欣宜。
千年王八万年鳖,祸害留千年。
送的哪里是金龟啊,分明就是王八。
郑欣宜的脸当即绿了。
下马车之前环翠还有些担心,觉得这么高调的送金龟不太好,而且贺词也张扬了。
宋婉玉笑了:“他们要看我笑话,我还不能砸场子了?”
“好戏还在后面呢。”
宋婉玉踩着马凳被环翠搀扶着下了马车,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裙,抬眼的时候恍惚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侧门晃了过去。
等宋婉玉再凝神细看,又空无一人。
“小姐,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进去吧。”
她抬脚走上台阶,迎着小厮唱礼的声音,气定神闲的跨过门槛,一扫满堂寂静声,打破沉寂:“诸位别来无恙。”
郑欣宜气的咬牙切齿,直接问她:“你送这礼什么意思?”
“人不就是盼着能活的长一些吗?我希望你能活上一千年,这么美好的祝福,怎么?你不愿意接受吗?”
宋婉玉这番话一出众人就知道她不是善茬,原本还想着看她笑话,在见到她之前已经先一步代入了不好的形象,可眼前这人从上到下都没有任何狐媚之气。
众人先是被她的穿着吸引,那一身金线钩云锦的红裙穿在她的身上并不艳俗,反而更衬得耀眼在,在场女子皆是素雅之色,行的是文人墨客那些风范,而她反其道行之,以极其亮眼的颜色毫不客气的掠夺所有人的目光。
再看相貌,当年她尚且年幼在江淮已经无出其右,现在更甚。
原本席间美人多如云,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好像变成了平庸之辈,没有一人能站出来与之平分秋色。
在场女子甚至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因为输的太彻底,自愧不如。
宋婉玉就是特地为了惹眼来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远处的楼阁里,君肆正在和公孙璟喝酒,王文斌坐在一旁小心陪着,对公孙璟恭敬无比,显然是知道公孙璟的身份。
君肆姿态随意。
公孙璟眼眶却有些红了。
“我以为你不愿见我。”
君肆:“该见的时候会见。”
他话音刚落,远处视线里便闯进了一抹鲜红的身影。
他并未看清那红衣女子的容颜,但只凭借走路那几下和落座的风范便认了出来。
君肆勾唇。
“下去转转。”
公孙璟:“不是说不喜人多不想动弹吗?”
君肆又笑了。
“现在想了。”
公孙璟一脸疑惑,“你好像有点开心,为什么?是因为见到我了?!”
这话说出来公孙璟自己都疑惑。
君肆没说话,起身的动作却没停。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自然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