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玉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胸腔里涌进一股浓烟,她被呛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浓烟滚滚,火势不知道是从哪里起来的,已经逐渐逼近了她的寝殿,她甚至能看见侧殿的火光正在蔓延。
房间里热的不像话,几乎再多停留一会儿就能将她烤干。
这时外面也吵了起来,似乎有人在喊:“走水了。”
宋婉玉还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娘娘。
她想要发出声音来,可是一张口浓烟就会涌进鼻息里,呛的她几乎没有办法说话。
宋婉玉难以掩饰心里的惊慌,可是眼下不是能慌乱的时候,必须要镇静下来。
要么出去,要么就被烧死在这里。
她从床上下来,连外衫都顾不上披,拿着帕子就朝着桌子走过去。
宋婉玉想着用手帕打湿了盖在鼻子上,可手忙脚乱下却将茶壶给摔在了地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火势可能是从侧殿起来的,现在已经烧到了寝殿正门。
她现在没有办法从门口出去,想来侧殿的门火势只会更猛。
面前是汹涌的火焰,侧殿的火已经烧了过来,浓烟被火焰冲散了许多,但她却觉得有些头晕,呼吸越来越困难。
也不知道那汹涌的火苗什么时候会烧过来,宋婉玉几乎已经感觉到了火星溅在肌肤上的疼痛和灼烧感,她只觉得头晕目眩。
刚才洒在地上的茶水都已经烘干,只剩下茶叶在地上灼烤。
宋婉玉有些悲催的想:“早知道会如此,就该带天衢去吃点心,晚回来一会儿就不至于被困在殿里出不去了。”
今日若是真的被烧死在了这里,也不知道燕鹤行会不会难过。
难过事小,可别真疯了才好。
宋婉玉万般情绪凝聚在一起,却都化成了面临生死的坦然。
人生于世上就是奔着死过活的,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不行。
宋婉玉忽然攥紧了拳头。
那她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火也不知道是谁放的,若是为了烧死她,她真死了才会便宜了幕后之人。
而且她怎么能舍得扔下燕鹤行一个人走呢。
还有爹爹,爹爹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还有江家的亲人们,她还没回去看过她们呢。
宋婉玉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韧劲,她从地上重新爬了起来,压低了身子往外跑,想着拼一把。
结果刚跑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劲。
归功于以前在青龙寺的日子,宋婉玉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只听咔嚓一声,顶上的梁柱直接砸了下来。
宋婉玉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后面倒去,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这才避免了被那梁柱砸在地上的危险。
但却因为这猛烈的动作狠狠地吸了一口浓烟,呛的她泪水直流,胸腔里都仿佛要炸开了一样,难受的要死。
宋婉玉颇为绝望的躺在地上,那点升起来的求生欲也跟着快速消散了。
算了,反正也跑不出去了,趁早写遗书留给燕鹤行一点交代罢了。
也许她命中就注定了要遭此一劫。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这一生还挺多灾多难的,怎么就一直没有遇到好时候呢。
原本以为在青龙寺那段日子是自己过的最艰苦的日子了,现在看来,那段时间才是真正的自由和舒服。
宋婉玉抬手擦掉了眼泪,坐了起来,头晕脑胀的同时身子也愈发疲软,她想了想,从床榻枕头下面将成亲前燕鹤行写给自己的那封和离书给拿了出来。
之前燕鹤行提到过和离书,想要从她手里要回来,但都被宋婉玉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她是想着,反正陛下现在也是处处看自己不顺眼,指不定哪天就要下旨废了她这个太子妃,毕竟陛下可是连燕鹤行这个太子都废过。
她将和离书攥在自己手里,一旦陛下真有了这个苗头,干脆就直接将和离书摆出来,也不算拖累燕鹤行。
这和离书一开始是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后面的作用虽然已经变了,但也算是能派上用场。
宋婉玉没打算告诉燕鹤行,是因为知道燕鹤行一定不会同意。
他不懂迂回,但宋婉玉却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说起来,这个道理还是她和燕鹤行在雪山被刺客步步紧逼在生死关头学会的。
只要还活着,只要心中还有彼此,就没有什么等不到的。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和君肆再也不会有以后了,这不是都已经成亲了。
这封和离书,就是宋婉玉给燕鹤行的遗言。
她要告诉他,此生嫁给他足够了,不要被我困住,继续往前走吧。
宋婉玉眼前逐渐黑了下来。
意识的最后,是房门被一脚踹开,那人身高修长冒着火海大步走来的身影。
宋婉玉放心闭上了眼睛。
第一个想法是,你怎么又来的如此及时。
第二个想法是,傻子,你要进来与我一起死吗。
宋婉玉彻底失去了意识。
燕鹤行一脚踹开门冲进来,就看到宋婉玉晕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她的裙角已经被火星子爬了上去,火势逐渐烧了起来。
燕鹤行看着那场景,差点疯了。
他三步并两步跨着急促的步子跑过来,伸手将她裙角的还未烧起来的火给拍灭,哪怕手被烫出了泡,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他心疼不已的将宋婉玉抱进怀里,就见她手中攥着一张纸。
燕鹤行只扫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笔走龙蛇气势磅礴的名字。
他和宋婉玉认识这么时间,就只签过一次名字,是那张和离书。
燕鹤行一把将她手里的纸拿了过去,毫不犹豫扔进了火海里。
而后抱着她起身,跨过燃烧起来的梁柱,在一群人的惊呼声中出了门。
汹涌的烈火将他的衣裙烧了起来,腿上传来灼烧的痛意,燕鹤行却并未觉得难受,而是感觉到了一丝痛快。
心里那不断升腾起来的邪恶念头也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算了,只要她平安就好了。
他跨出门槛,一桶水从旁边泼了过来,将他和宋婉玉浇了个透心凉。
宋婉玉醒了过来,猛烈的咳嗽着,一脸幽怨的侧目看向罪魁祸首。
“你……咳咳。
天衢一把将木桶扔远:“我……我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