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燕鹤行所料。
祝建荣进了养心殿看到了陛下,看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燕景鸿。
祝建荣直接朝着床榻边走了过去。
“陛下这是怎么了?”
燕景鸿的身边随时都有太医侍奉着,听说因为看不好陛下已经有不少的太医被问罪了,旁边跪着的太医也是一脸的惶恐。
祝建荣总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陛下这伤势不像是没有好,倒像是有人在故意拖延时间。
祝建荣在军营里见过了许多的伤情,他能看到陛下的气色并不像是重伤之人的样子。
他忍不住的想要上手查看陛下的伤势,想要确定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刚伸手还没碰到陛下,尹坤就一脸紧张的制止了他:“大将军,你要做什么?!”
“我在军营里见到过不少受伤的将士,想要看看陛下怎么样了,我有经验不会乱动的。”
“陛下玉体金贵,岂能和那些将士相提并论,将军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祝建荣的手停在了半路上,看向尹坤,眯了眯眼睛,眼神看着有些危险。
“陛下还没醒过来,不然我改日再来请辞吧。”
尹坤忽然就想到昨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太子殿下怀疑当年君家满门被杀的真相,已经开始调查了。
万一当初有漏网之鱼的话,难保不会被燕鹤行找出来。
若是被他捅出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已经白费了。
太子那边虎视眈眈,若是祝家再牵扯进来……
太子妃和祝家的女儿相交甚好,甚至昨天燕鹤行也去了祝家,他们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可是眼下看来,只有让祝建荣早些离开京城,才能阻止他们联手。
这么想着,尹坤心中忽然就有了算计。
祝建荣起身拜别陛下,走出养心殿之后没多久,身后忽然就有人追了上来。
看到来人,祝建荣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大将军。”
来人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公公,却不是祝建荣熟悉的那一个。
“刚才就想问了,今日入宫怎么不见顺福公公呢?”
顺福是陛下还未登基的时候就一直侍奉在他身边的公公,可以说是燕景鸿在这个宫里面最信任也最器重的人,朝中上下谁见了顺福都得尊称一声公公,可偏偏这次进宫没见到。
那公公一顿,连忙道:“顺福公公前不久告老还乡了。”
“告老还乡?”
“是啊,陛下仁慈,看在顺福公公辛苦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便恩准了。”
“这样啊。”
“公公叫住我所为何事?”
“将军叫奴才得喜就行了。”
得喜朝着祝建荣行了个礼道:“将军刚走陛下就醒了过来,听闻将军来辞行,特命奴才追上来请将军回去一见。”
“这么巧?”
得喜没有听出来祝建荣话里的奇怪之处,恭维了几句:“定然是将军的迫切和关心让陛下感受到了,陛下才能醒来的这么快,平日里陛下白日甚少醒过来的。”
白日里甚少醒过来。
祝建荣看了得喜一眼:“你倒是讨喜,这名字起得不错。”
祝建荣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了些许银两递给得喜。
得喜悄悄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人才说了一句谢将打赏接了过去。
“既然陛下醒了,那快带我过去看看。”
祝建荣也想知道,陛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们快步到了养心殿。
“怎么不见太傅和国公了?”
“他们已经走了。”
是走了,还是害怕他起疑心躲起来了?
祝建荣这么想着,已经跟得喜进了寝殿。
不知为何床榻上的帐子落了下来,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躺着的身影。
“陛下,微臣参见陛下。”
床榻里面的手晃了晃。
“将军快起来吧。”
得喜说。
“也不瞒着将军,陛下前几日中风,现在还说不了话,只能这般用手势表达了,不过奴才伺候了陛下这些时日已经能传达陛下的意思,将军不必担心。”
“陛下,是这样吗?”祝建荣看向床榻里面。
那手点了点床榻。
“陛下让您过去呢。”
他走过去,帐子撩开,祝建荣闻到了很浓郁的药味,比他刚才过来的时候闻到的还要浓烈。
难道这短短的时间陛下还醒过来喝了药不成。
他心中有疑惑,却没有表露出来,因为得喜在,也不知道他是谁的人,有很多话不方便说出来,祝建荣只能按照自己进宫时跟燕鹤行商量好的措辞来说。
“走之前能再见陛下一眼,微臣便能放心回去了。”
燕景鸿看着祝建荣,抓住了他的手腕,手分明在用劲,可抓在祝建荣手腕上却没有多少力气,虚弱至极。
“陛下?”
祝建荣有些疑惑。
得喜连忙道:“陛下这是舍不得祝将军离开。”
燕景鸿看向得喜,眨了眨眼睛。
“陛下,奴才得留在陛下身边侍奉。”
养心殿里面的人都撤了下去,只剩下了得喜一个人,毋庸置疑,得喜就是他们安排的眼线,这么明显。
得喜得了命令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
燕景鸿却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
祝建荣又跟燕景鸿说了一些话,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让陛下保重身体之类的。
燕景鸿一言不发的攥着他的手。
又过了一会儿,得喜忽然凑上前来小声说:“陛下,人走了。”
燕景鸿点了点头。
得喜立刻出去望风,养心殿里剩下了他们两人,祝建荣正纳闷着,忽然听到燕景鸿开口道:“是太子让你来的吗?”
祝建荣瞪大了眼睛。
“陛下不是……”
他明白了,陛下这是在演戏。
燕景鸿坐起身来,丝毫没有大病不愈的样子,连面上的气色都好了不少,他冷哼一声:“尹家怕朕醒了坏事,日日给朕的吃食里下药,今日若不是你这一逼,白日里朕还醒不过来呢。”
“那得喜公公?”
“太子的人,他手段高明,早就给漪澜殿安插了人。”
祝建荣心惊。
“陛下已然痊愈,为何还要受限于人。”
燕景鸿忽然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而后道:“你只管按照太子说的去做,日后自见分晓。”
“不过,朕还要拜托爱卿一件事。”
祝建荣立刻跪下。
“他日太子起事,爱卿调一队人马在城外候着,若他拿了朕的旨意登基为新帝,你便带兵入朝将太子一并捉拿。”
“陛下?”
燕景鸿眼神冷冽。
“朕知道他不会,但朕不能赌。”
祝建荣出宫时心事重重,头顶明明暖阳高照,他却觉得寒气只往心底钻。
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早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