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欧府传出了惨叫声,大骂之声。
“姓齐的,你耍老夫…”
“你明明说是出卖了其他人便可放过老夫一马…”
“呀呀呀,老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呀呀呀…”
“老夫要见陛下,要入宫,要见陛下,老夫并非罪魁祸首,那些世家,那些世家…”
当齐烨走出欧府时,手里多了很多“证言”与“书约”。
证言,是太仆寺官员脖颈上的绞索。
书约,是四十六万七千四百二十贯的“资产”。
将书约交给了阿卓,这位天子亲军统领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抓人,抓欧玉书的亲族和亲信,然后将殴家的资产转移,至于转移到哪里,齐烨没说,阿卓心里清楚。
这种事根本不用问,给宫中,阿卓一文钱领不着。
给齐烨,至少能管吃管住。
将“书约”塞在了怀里,阿卓说道:“这老贼亲族都在下县故友家中,还未走远,我若亲自前往,明日一早便可将这些人擒回,其他贼人,你何时动手。”
“明日早朝。”
“早朝?!”
阿卓面露担忧之色:“你就不怕陛下…”
“怕,怎么不怕。”
齐烨苦笑了一声:“可我更怕有个人会更加疯癫,陛下一定会责罚我,于情于理,都会责罚我,重罚,重罚就重罚吧,至少可以警示那些朝臣,至少,可以让那个人不再有更多箱子,至少,可以让那个人不会越来越疯。”
“听不懂,什么箱子,箱子里有银票吗。”
“没有,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去抓人去吧,抓到多少算多少,还是在宫外汇合,你要是赶不回来就不用管我,更不用去宫中求情,将欧玉书名下的财产、存银,全部转移,转移皇庄,给那些百姓花,能买什么买什么,没的买就提起发工钱,总之…”
齐烨扭头看向东侧,恶狠狠的说道:“他妈的一分钱不给那俩狗日的留!”
阿卓重重的嗯了一声,看得出来,他的怨念也挺大,上了马后带着其他司卫离开了。
刘旺望着这群人离去的背影,愈发困惑,这群司卫,不太像是配合默契的模样,亲军,似乎有点外行啊。
齐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上了马,回了幽王府。
…………
宫中,养仪殿,天子正在练字。
能看出来,老六并没有因为练了字而浇灭心中怒火,那几个逼字写的和射书似的,都没用尿呲出来的好看。
太子康骁来了,进来后就是一副苦笑的模样。
老六猛然抬起头,沉声道:“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的确是齐烨在暗中布置的。”
“果然是这混账,季伯昌为何要助他?”
“公道。”
“公道?”
老六勃然大怒:“难道宫中没有公道,朝廷没有公道,群臣给不了他公道,朕给不了他公道?”
康骁点了点头。
“你娘了个…”
老六差点跳过御案和康骁进行父子局,旁边的文德也是彻底服了,关于火上浇油这种事,太子干的一次比一次娴熟。
“父皇,是,这件事让您大失颜面,这不假,可…”
“可什么?”
小二乐呵呵的说道:“可丢人又不是您一个人,兵部不也丢人了吗。”
“这混账东西是欺君,欺君大罪,齐烨在宫外打着卓统领的名号将陈尚锦给带走了,就差告知天下人朕是傻子,朕这傻子有口难言!”
老二都没好意思开口,就关于他爹是不是傻子这件事,那还用讨论吗,多少次事实摆在眼前。
不过有一说一,就连太子康骁和内侍文德都觉得齐烨这次做的太过火了。
纵有千万理由,那也不能在宫外面抓啊。
现在好了,全京城都知道这件事是齐烨搞的,全京城都知道天子不知情,全京城还都知道齐烨打这天子亲军的名头搞的这件事,然后天子还不知道,更Der是,齐烨根本不算是天子亲军,完了真正的天子亲军统领还在旁边给他撑场子,都不知道这亲军到底听谁的。
那么现在压力给到老六了,他是收拾齐烨呢,还是不收拾齐烨呢?
不收拾呢,全京城都知道齐烨给天子“玩”了。
收拾呢,齐烨的出发点是好的,这事季伯昌还掺和上了,要是宫中收拾齐烨,等于是也打了季伯昌的脸。
“这混账东西是越来越不将宫中放在眼里了,难不成他…”
天子眯起了眼睛,正当康骁和文德以为天子要说“他以为朕不敢杀他时”,老六紧皱眉头开了口。
“难不成他他已是知道了朕怕齐怀…朕与齐怀武交情颇深?”
康骁看眼老爹的脸色:“父皇,要不还是…算了吧,若不是齐烨,那陈尚锦窃据高位,不知要逍遥到什么时候。”
“话说回来,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时齐怀武也未去西关担任大帅之职,齐烨是如何查出来了,此事,又和他有什么干系,他为何要冒着天下大不讳来谋划此事。”
“刘旺。”
“刘旺?”
“齐烨那跟班狗腿。”康骁面色莫名,幽幽的说道:“此人当年是西关锐营步卒。”
“原来如此。”
康骁感慨万千:“如此说来,齐烨是为那刘旺讨个公道,朕…罢了,朕知晓军中袍泽情谊,侥幸从战阵上活着回到关内,每每想起战死袍泽,那滋味…”
“父皇,儿臣刚刚去了兵部,刘旺并非姓刘。”
“何意?”
“本是无姓之人,西域关外联军叩关,辅兵营征了壮丁,刘旺因此入营,入营是为民夫,后又成了押运粮草的辅兵,最终前往了西关大营,因出自王家村,变成了王旺。”
天子点了点头,这种事他挺了解的。
战事一起,各道开始征兵、征民夫壮丁,靠近边关的各处城镇也不安定,尤其是一些村镇,百姓如无头苍蝇一般来回乱跑着,被抓了壮丁也不肯透露一些信息。
“怎地,此人莫非还有什么来头不成。”
“无姓之人,哪来的来头。”
“那为何提及此事。”
“阵斩敌军万夫长一事。”
“阵斩万夫长?!”
天子神情微变,猛然意识到了这件事,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阵斩万夫长的是陈尚锦,也因此重用他。
可现在才知道陈尚锦连战阵都没上去,那么斩杀敌军万夫长的自然另有其人。
“难道那刘旺,知晓是陈尚锦冒的是谁的功劳?”
“应是刘旺。”
康骁苦笑连连:“孙功等兵部将领已是问过黄喜他们,皆说当年是一新卒劈死了地方大将万夫长,王姓,与一同为刘旺的伍长一共出生入死,二人在军营中形影相随,只是那刘旺战死了,齐烨那跟班狗腿,也叫刘旺,并且原本姓王,儿臣以为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原来如此,那定是他了。”
天子放下手中毛笔,神情有些诡异:“难怪那一日他能与朕论道,原来并非无名之辈。”
文德张了张嘴,想要拍拍良心,最后还是作罢了。
还论道,都给你驳的愤然离场了,好意思吗。
“虽说已是尘封往事,可如今传的沸沸扬扬,人们定会议论当初那功劳应是何人的。”
“不错。”
天子也有些犯难了:“有功就应赏,有过就应罚,既是知晓了谁人斩杀了敌军大将,此人又活着,尚在京中,是不应不闻不问。”
“依父皇之意…”
“那面目可憎的狗腿倒也不是无官无职,应是造了册担任王府护卫,那便嘉奖吧,也叫吏、兵二部议一议拿出个章程。”
说到这,天子突然冷笑了一下:“齐烨张狂无度,总是要教训一二才是,传出风声,明日朕要宣齐烨入殿,朕要当真文武百官的面好好收拾收拾他,正好也要叫他知晓本登包老六,正是当今天子,吓死他个混账东西!”
康骁点了点头,是应该教训教训,最少也要让齐烨失点面子什么的,要不然这小子总是让宫中丢人,不是办法。
父子二人想的还挺好,你齐烨不是喜欢大场面吗,正好,今天就放出风声,让朝臣知道明天齐烨要上朝,然后被天子猛喷,好叫你齐烨丢个大人。
殊不知,齐烨此时正在京兆府牢房破口大骂。
“挤一挤,都特么挤一挤,使劲挤,里面还有地方,一群刁民,屁大点的小事也好意思来坐监,都给本世子将位置空出来,明天太仆寺要过来搞团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