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写了。
人,直接砍了。
信被送走了,于凤楠的人头、程婴的人头,还有二人的亲族,但凡在京中的,全部被抓了,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押解到西关,其中有着大部分的国子监官员,包括柳锦芬。
柳锦芬被抓的时候,他媳妇乐的和什么似的,然后大理寺官员说别乐了,你也跟着走。
唐少秋没有死,被司卫带出了宫押入京兆府大牢,齐烨要求的,他还有一些事没调查清楚。
老六不满意,人头太少,他知道齐烨不愿多造杀孽,事情交给了文德,让文德三日之内抓了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哪怕是知情不报也要抓,连同亲族统统押至西关。
没有任何一个臣子求情,没有任何一个名士大儒敢开口。
事实上活着走出大殿的名士大儒,十不存一,他们还得对齐烨感恩戴德,因为齐烨不打算追究他们了,就是一群键盘侠,不了解内情,只是以为给读书人撑腰,这样的白痴没必要杀。
除了齐烨外,老六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宫,他要和齐烨说一些事,然后迅速写一封信。
结果等大家都离开后,老六望着满面苦笑的齐烨,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要说天底下最了解齐怀武的人,绝对是老六。
可登基了这么多年,老六依旧震惊,齐怀武,比以前更加恐怖了!
“罢了,离宫回去吧,告知担忧你的人,宫中会平息此事。”
“是。”
齐烨也不想多留,的确有很多人担忧着自己,是该回去报个平安。
“卑下这便出宫。”
说罢,齐烨转身就走。
老六张了张嘴,他不喜欢齐烨自称卑下,甚至不喜欢齐烨自称学生,总觉得十分刺耳。
叹了口气,老六开始写信了。
大殿之中,只有天子一人,写着信,回忆着,回忆着,信又撕掉,直到最后,短短几句话,老六没有再辩驳,只有一声抱歉,抱歉,兄弟我没有照顾好咱家孩子,让他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
这一刻,老六没有再考虑国朝,乃至自己的死活,只是想说一声抱歉。
再说齐烨这边,出宫的时候才发现,好多老臣,重臣都未离去,等着他呢。
此事已经子时过半,这群人毫无困意。
赟乘泰率先迎了上去:“世子殿下,老夫已是问过了,西域诸国虽是被灭大半,却有着大量财货遗存,幽王爷看不上,可国朝需要啊,国朝太需要了,不如我户部…”
话都没说完呢,喻文州一把拉住了齐烨的袖子。
“贤弟,好贤弟啊好贤弟,可还记得当初礼部攻讦你时,还是愚兄为你出头,一件事,愚兄只问你一件事,幽王爷可传授过贤弟兵法,若是传授了,这兵法…是否教授你至亲至爱的爱徒喻斌?”
齐烨刚要说他鸡毛没学的时候,孙功哈哈大笑:“岂会没学,若没学,山林是如何归顺我大康的。”
熊思贤楞了一下,不由说道:“可老夫在南关所观所瞧,并无太多兵甲征伐。”
“老大人这就不知了吧。”孙功冲着西侧拱了拱手:“兵法一道,无所不包,这最玄妙的本事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熊思贤还真被忽悠住了,下意识点了点头,不少文臣,包括武将也都点头表示附和。
一开始大家以为齐烨是野路子,现在这么一寻思,完全是路子野啊,太野了。
齐烨无语至极,南关说白了就是用钱砸出来的,和兵法有什么关系。
一时之间,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问的都是西关之事,西域诸国之事。
武将,问的是幽骑。
文臣,问的是如何能快速接手西域地盘。
齐烨是真的一问三不知,张着嘴,都不知该解释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
“国朝柱臣,夜中宫外喧哗成何体统。”
大家循声转过头,只见竟是一身老旧儒袍的太子少师季伯昌。
季伯昌快步走来,径直走向齐烨。
除了齐烨外,所有人都神情一变。
季伯昌身上的老旧儒袍,挂着一个玉佩,这玉佩是老六登基时所赠予的,还说可抵一命,而身上的儒袍,也是当年他在前朝时痛骂君臣所穿的。
来到齐烨面前,季伯昌冷声说道:“入夜不归,莫不是又要如往日那般想要在京中浪荡。”
齐烨连忙施礼物:“学生不敢。”
“那便回去。”
季伯昌一语落毕,拉着齐烨的袖子就这么带进了马车之中,一群文臣武将,屁都没放一个,包括熊思贤。
二人上了马车,季伯昌不再是冷言冷语,微微笑着:“化险为夷了?”
“是。”齐烨心中一暖:“有惊无险吧,我爹在西关其实…”
“无需多言,全身而退就好。”
季伯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走下马车,回到轿中,轿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旺仔一扬马鞭,马车奔向了南城门,大队司卫紧随其后。
阿卓没跟上,带着周宝留在京中,他们要调查关于唐少秋的一些事。
喻斌、季元思等人则是骑着马,护在两侧。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算是尘埃落定,只是包括当事人齐烨,所有小伙伴,心中依旧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谁也没想过,西关大帅幽王齐怀武竟是这般的凶悍,朝廷、宫中,全然不知。
所谓的西域诸国早已分崩离析,能活下来的,如今还侥幸存活于世的,要么是磕着头想要被并入大康,要么是想要远离西关大帅齐怀武西迁。
前朝,以及本朝开朝至今,笼罩在朝廷上的阴云,叫做西域诸国联军的阴云,早就成为了历史,被扫进了历史垃圾堆中。
甚至可以说,西关已经没有太多存在的必要了,只要驻扎几营军伍就好,单凭齐怀武的名字,对西域来说就是最雄伟的城墙,莫说攻打,便是看上一眼都不敢,想起来,都要心惊胆颤。
“哎。”
马车中的齐烨,突然叹了口气,有些郁闷。
“好不容易经营出的好名声,全都做无用功了,到了明天真相大白,所有事都告知天下后,我就是再经营好名声都没用了,幽王府,算是彻底与积善之家没关系了,只会令人怕,只会令人惧,怕到骨子里,惧到退避三百舍。”
旺仔不以为意,他觉得让人惧怕是好事,如果让人夸奖,让人赞叹,反而容易被欺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齐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本来只是自嘲的笑着,渐渐的,笑容真的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了。
他,思念老爹了,思念到了无以复加。
即便他神经再大条也明白了一些事,老爹离京,是为了让自己享福,老爹不回京,还是为了让自己享福。
人们,只知老爹战阵杀伐,凶名赫赫,却不知…
关于脑海里,关于最深处的记忆,关于脑海里老爹所有的一切,令齐烨的眼眶渐渐泛红。
自己,真的度过了幼年,有着老爹陪伴的幼年时期,自己,亲身经历过,记忆,无比的清晰。
刘旺似是看出了什么,轻声说道:“少爷再忍忍,此事平息了风波,朝廷会觉着老爷再无镇守西关的必要,到时少爷上书一封,叫老爷回京与您团聚就是。”
“对!”齐烨神情一动,又露出了笑容:“是,咱爹的确没有继续留在西关的必要了,到时候咱们操作一下。”
二人正说着话,车帘突然被掀开,龚信钻了进来,直勾勾的瞅着齐烨。
“幽王,当真如此勇猛?”
“反正大家是这么说的。”
“十余年灭国无数,屠城无数,只靠精骑奔袭?”
龚信摇了摇头:“真的吗,我不信。”
齐烨撇了撇嘴:“你瞅你和个大头娃娃似的,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