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陆压不屑地笑笑。
    待看到那名天兵手持帝令，急匆匆前往人间后，他也懒得继续在这里，和紫薇帝君客套寒暄，直接转身离去。
    “恭送使者！”
    紫薇帝君躬身一礼。
    旁边有天将稍微犹豫道：“帝君，难道咱们对人族的谋划，就这么算了？”
    紫薇帝君站起身，横了他一眼，冷哼道：“要不然呢，你想怎么样？”
    “这件事，羲皇和金丹祖师都插手了！”
    “他们是何人，你也听说过吧？”
    “尤其是那金丹祖师……”
    “他来历非凡，背景滔天，不仅仅是太清圣人亲传，还是幽冥界酆都帝君。”
    “玉帝昊天，可就是因为得罪了他，现在还在轮回转世呢，本帝可不想走昊天的老路。”
    那名天将挠挠头，“话虽然如此说，但这件事可是陛下您和文昌帝君、太微帝君等诸位，一同商议的。”
    “你退出，他们怎么办？”
    紫薇帝君淡淡道：“那就让他们都来一趟紫薇星，本帝亲自和他们解释。”
    “若是他们执意不听，那本帝也没有办法拦着他们去送死。”
    倘若只有玉帝昊天发声。
    他可以根本不在乎。
    但现在势比人强，伏羲和李鲤都下场了，他小小紫薇帝君拿什么抵挡？
    天将还欲再说。
    紫薇帝君却不理他。
    他诏令府内天兵，分别前往文昌帝君府，太微帝君府等地。
    邀请诸帝，共议此事。
    ……
    另一边。
    西方须弥山。
    准提站在山巅，手持念珠，微笑地看着身前一袭白衫的俊朗青年。
    “紧那罗，你拜入须弥山多久了？”
    青年躬身道：“禀师尊，弟子拜入须弥山，已经三十七万余年。”
    “都这么久了啊！”
    准提面色唏嘘，“这些年来，为师常在西方大陆走动，很少给你讲道，你心中对为师可有怨念？”
    “师尊说笑了”
    紧那罗神色恭敬道：“师尊与师伯，大慈大悲，心怀苍生，救济西方生灵无数，弟子怎会心生埋怨。”
    “那就好，那就好。”
    准提颔首。
    继而他话题一转，微笑道：“为师有件事，事关重大西方复兴，不知能否托付给你？”
    听到这话。
    紧那罗面色严肃，沉声道：“师尊但请吩咐，弟子亦是西方生灵，既关西方复兴，弟子必将舍命去办。”
    “好好好！”
    准提满意地点头，连道三声好，对他招招手，“好徒儿，你且附耳过来，此事不可让第三人听去。”
    紧那罗迈步上前。
    随后。
    准提声音低沉，在紧那罗耳边。
    将自己与多宝的交易，以及谋划人族，欲掘断金丹大道，创立佛法一脉之事。
    悉数告知了紧那罗。
    紧那罗听得头皮发麻，脸色不停变幻。
    居然是这么大的事情！
    自家师尊……
    竟然想让自己去掘金丹大道的根！
    这事若是做成了。
    金丹大道将会在人族断绝，可身为金丹祖师的李鲤，绝不可能放过自己。
    自己大概率会死！
    可若是做不成。
    金丹大道立足在人族中，佛法一脉就难以迅速传播，自己将会成为须弥山罪人。
    最后。
    大概率还是得自裁谢罪。
    这件事。
    无论怎么看。
    自己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师尊……”
    紧那罗抬起头，目光直直望着准提。
    他很想问一句。
    须弥山师兄弟众多，为何要让弟子去做此事？
    这和让弟子去死，有什么区别？
    但他又想到。
    这些年来，西方残破，灵脉断绝，生灵艰难求活，自己师尊和师伯呕心沥血，披荆斩棘，四处奔走的样子。
    一时心生不忍。
    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有问出声。
    “紧那罗……”
    似看出他心中所想。
    准提眼底浮现一丝不忍，缓缓道：“若是不愿意做这件事，可以忘掉此事，为师让别的人来做这件事。”
    要掘了金丹大道。
    事后必然得迎接人教一脉的怒火。
    无论成与不成，都得有人承担这个责任，谁去办，谁都得难逃一死。
    让自己弟子去送死。
    准提也很不忍心。
    但他实在是没办法。
    金丹大道存在无数年了，被后天生灵们尊崇至极，只要有金丹大道在，他们佛法一脉，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若想要弘扬佛法一脉。
    最简单的办法。
    那就是废掉金丹大道！
    紧那罗张张口，欲言又止。
    准提稍稍沉默，缓缓道：“好徒儿，此事之后，你若不死，为师答应你，扶你为佛法一脉之祖，得享无上气运，你看可好？”
    “师尊……”
    紧那罗嘴唇颤抖，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握紧，头颅低垂，喃喃道：
    “什么成佛做祖，什么无上气运，弟子不在乎，弟子一点也不在乎。”
    准提微叹一声。
    紧那罗又猛地抬起头，双拳紧握，正色道：“生在西方，是弟子的命！”
    “能拜在师尊门下，更是弟子三生有幸，师尊……”
    紧那罗双膝一弯，跪倒在准提身前，目中蕴泪，脸色坚毅道：
    “弟子不为成佛做祖，只愿我西方生灵……有朝一日，皆能脱离苦海，得享极乐。”
    他朝着准提，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而后释怀笑道：“弟子此去，九死无生。”
    “但天降大任，舍我其谁？愿我佛法昌隆，西方生灵，永不堕地狱。”
    “师尊……您保重！”
    说完之后。
    紧那罗站起身。
    脑后用来束发的玉簪碎裂，一袭如瀑的黑发顷泻开来，身上的白衣，也开始浮现点点黑斑，像是被滴上了墨水。
    那墨渍越扩越大，将白衣染成黑衣。
    他目光留恋最后望了一眼须弥山。
    正在此时，天地间，朝阳初升，一轮红日缓缓腾空。
    为浩大恢宏的须弥山，镀上一层金色。
    紧那罗微微抬头，目视天穹，黑发飞舞，衣袂摆动，神色感慨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这句话，说得真好。”
    “我佛法立世，就当如朝阳！”
    “哈哈……”
    他放声大笑，踏步向前。
    身影忽而远逝，朝着紫微星的方向，一瞬亿万里，头也不回地离去。
    准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面上浮现一丝悲痛，眼角垂下两行清泪。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接引的叹息声响起。
    他宽慰道：“准提，你也莫要太难过了。”
    准提声音沙哑道：“大哥，昔日地藏如是，今日紧那罗也是如此，下一个不知又是谁？”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心中实在难受的紧……”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