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漂白日,光景西驰流。
当李鲤从花果山归来,再次返回人族内,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此时。
太清师尊在人族内,以老子李耳之名,巡游诸国,弘扬道经,他的名声越发昌隆。
直至他来到洛邑。
当朝周王下令,册封其为守藏史。
执掌大周朝内的所有藏书典籍。
老子欣然领命。
这一日。
李鲤也来到洛邑城,释放神念,找到守藏室,确认自己师尊的位置后,便准备走过去。
只是在距离收藏室,还有段距离的时候。
他远远便看到。
昔日的乞儿徐甲,此时正在和几个富家翁模样的人,在门口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短短三个月不见。
徐甲胖了不少,整个人略显圆润。
那些富家翁围在他身边,脸上挂着讨好似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还从手里取出几袋五帝钱,争相递给徐甲。
徐甲面带笑容。
不动声色地将其接过,拢入袖中。
“徐真人,何时能安排我见一见老子?我早就对老子敬仰已久,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好说好说!”
“徐真人,您是老子身边的人,能不能帮我美言几句?这是酬劳,还请收好。”
“放心,一切有我!”
“徐真人……”
清风徐徐。
将他们的对话声,一字不落传入李鲤耳中,他嘴角泛起一丝嘲弄道:
“人间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说完之后。
李鲤踏步上前。
看见他出现,徐甲脸色微变,也不再理会这些富家翁,一路小跑着朝他迎过去。
“小老爷您回来了?”
李鲤没有理他。
脚步不停,直接朝着收藏室走去。
徐甲神色尴尬,但还是朝李鲤喊道:“老爷正在里面待客……”
李鲤依旧没有理他。
富家翁们见状,一个个面面相觑。
等李鲤走远之后,他们方才又汇聚到徐甲的身边,争相开口,七嘴八舌。
“徐真人,这是谁呀?”
“徐真人,你为何称呼他为小老爷?难道他是老子的弟子吗?”
“徐真人……”
徐甲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他现在有点不太确定,刚才自己收钱的行为,有没有被李鲤看到?李鲤又会不会将这里的事情,告诉给老子?
自己能有现在的地位。
可全都是因为老子所赐。
倘若惹得老子不开心,将自己开除打发了,那恐怕自己瞬间就会跌落云端。
不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一想到这里。
浓浓的担忧浮上心头。
“要不然,待会过去请罪算了!”
徐甲暗暗打算着。
也没有了继续和这群富家翁闲聊的心思,随便扯个理由,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而另一边。
李鲤独自前往收藏室。
刚来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太清师尊正在和人聊天,两人一问一答。
“我时常担忧,时光流逝,青春不在,像我们这等凡俗中人,将来当归于何处?”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人生于自然,死于自然,顺其自然,这有什么可担忧的?”
“我时常担忧,大道不行,战乱不止,春宵苦短,将来活着不能有一番作为。”
“那你不妨学学水的德行!”
“水有何德行?”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此乃谦下之德……”
李鲤抬步走进收藏室。
便见太清师尊,正在与人对坐。
那人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盘膝而坐,体貌伟岸,身长九尺,膝盖上还横着一柄长剑。
赫然正是孔丘!
他们俩聊的似乎很投入。
就连李鲤走进来,两人也都是目不斜视,依旧在旁若无人地论道着。
李鲤动作很轻,也没有打扰他们。
自顾倒了三杯茶,一杯给太清师尊,一杯给孔子,一杯留给自己。
然后找个位置安静坐下来。
默默地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像是千万年,又好像是一刹那。
他们的论道终于结束。
孔子感慨道:
“鸟,我知道它能飞,鱼,我知道它能游,动物,我知道它能跑。”
“但是龙,我却还没见过。”
“但今日见到老子,却就像是见到了龙一样!”
听到这话。
太清师尊呵呵一笑。
李鲤面色淡然。
龙,哪里能跟自家师尊比?
随后,孔子又和太清师尊闲聊几句,待到自己心中的疑惑,尽数被解开,他执弟子礼,向太清师尊拜了拜。
太清安然受之。
而待他离开之后。
太清方才回头看向李鲤,笑道:“好徒儿,你觉得仲尼这个人如何?”
仲尼,是孔丘的字。
“此人腹有锦绣,天资不俗,又心性坚毅,他日必然能为人族新辟一道。”
李鲤缓缓说道。
孔子!
这是人族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一个人。
即便是放在前世。
他缔造的儒家一脉,都在整个历史长河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是被无数人称之为至圣先师。
“为师也是这么觉得。”
太清点头道,“此人怕是将来继人族礼圣之后,又一个要进文庙的存在。”
李鲤表示同意。
自己师尊身为天道圣人,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出错。
随后,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门外,便见徐甲在门外踌躇徘徊,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进来。
“师尊,徐甲此人……”
李鲤笑笑,就准备开口。
“无需理会。”
太清抬手打断了他,淡淡道:“世间万物皆是缘起,物存灭,尽在散聚间,随他去吧。”
李鲤听到这话。
便也不再多说了。
天道圣人,近乎全知全能。
就凭徐甲那些小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太清师尊?
这时候。
一直徘徊在外的徐甲,似乎终于鼓足勇气,抬步走进来,直接跪在地上,忏悔道:
“小人知错了!”
“方才不该收那些人的钱财!”
李鲤眉梢轻扬,佯作不知,想给他个坦白的机会,故作惊讶道:
“什么?你收了他们的钱财?”
徐甲愣了愣。
他抬眸看向李鲤,脸上露出一抹愕然,心中暗道,难道你刚才没看到我收钱?
想到这里。
徐甲念头急转,心底又存在侥幸,连忙改口道:“刚才有一群富家翁要塞钱给我,想要拜托我,让他们见老爷一面。”
“但是呢……”
“都已经被我严词拒绝了!”
“所有的钱财,也都被我尽数退了回去!”
听到这话。
太清摇摇头。
直接起身离开了。
李鲤也嗤笑了一声,不想再跟他废话。
都到这个时候。
他甚至连实话都不愿意说,依旧心存侥幸,还真当自己能蒙蔽住谁?
“算了算了。”
“缘聚缘散终有时。”
“既然大家只有一段路的缘分,那等这段路走到终点,自然就该两不相见。”
李鲤心中轻叹。
也起身离去。
徐甲跪在地上,望着他们先后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忽地感到心痛如绞。
好像错过了什么天大的道缘。
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地面上,徐甲满脸茫然,捂着胸口,喃喃道:
“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会掉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