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已经要被吓破胆儿了,四爷还没有开口询问,她就已经慌张地爬到了四爷跟前,一边叩头如捣蒜一边不住口为自己辩解。
“主子爷明鉴,奴婢是一心为大格格着想,按照宫中的规矩,大格格一日需要吃八次奶,但……但是李格格却想方设法阻拦奴婢喂奶,以至于大格格最多每天才吃三次奶!”
“李格格还给大格格胡乱喂食,又是糕点又是水果的,这……这如何使得?”
“大格格金尊玉贵,若是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奴、奴婢是真的看不下去大格格被虐待了,才……才禀报福晋,求福晋为大格格做主!”
“奴婢是一片忠心,主子爷明鉴呐!”
安氏再一次泪涕横流,这一次倒不是在做戏,哭得甚是情真意切。
她是真的怕了,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四爷都亲自过问了,这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她原本是想着主动告发李格格,帮助福晋夺回大格格的抚养权,而她这个有功之臣自然会被福晋留下来继续照顾大格格,日后也能顺理成章留在大格格身边。
安氏想的挺好,计划也很顺利,至少一开始是这样,但自打李格格开始激烈对抗起,事态的发展就有了偏差,到现在安氏是真的后悔了。
老老实实照顾大格格赚三年的月俸,就算不甘心,但到底一条命还在,可是现在……
“你这样的忠仆倒是难得。”
四爷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叫安氏浑身冰凉。
四爷厌恶地瞥了安氏一眼,然后缓声道:“福晋既是疑心李氏虐待大格格,不妨让太医过来瞧一瞧,有了太医的作证,福晋也能更顺理成章的发落李氏。”
“苏培盛,请太医。”
“是,奴才遵命。”苏培盛领命,旋即朝门外走去。
福晋嘴唇颤了颤,半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直到苏培盛领着太医过来,四爷始终都再说什么,自然房中也没有人敢吭声,偌大的屋子里,落针可闻。
四爷让人去抱来大格格,大格格这一天真是受惊不小,刚才就已经歇斯底里哭了好一会儿,哭累了,才被碧乔碧瑶抱去厢房午睡,这会儿又被惊醒,大格格又开始放声大哭,嗓子都哭哑了。
四爷在屋子里远远听着大格格的哭声,眉头不由蹙起,有心疼也有火气。
每每在李氏那里见到的大格格,总是活泼爱笑的,就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待见到大格格被抱进来,哭得小脸通红的模样,四爷眉头皱的更紧,大格格瞧见了四爷,哭得越发委屈,对着四爷颤颤伸着手,张着嘴喊:“阿阿阿!”
旁人或许不知,但是四爷却清楚,大格格这是在叫阿玛呢。
从前听大格格这么“阿阿阿”的叫,四爷只觉得闺女娇憨可爱,但是此时此刻带着哭腔的声音却让四爷心如刀割。
四爷到底还是忍着没去抱大格格,而是对太医道:“有劳许太医瞧瞧大格格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是,微臣遵命。”一直老老实实盯着脚下扮鹌鹑的许太医这才活过来似的。
将大格格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许太医跪地回禀:“启禀四爷,大格格康健无虞,比同龄婴孩儿还要康健强壮些,只是有些受惊,需多加安抚,休养几日也就无事了。”
许太医这话一出,福晋的脸就更难看了。
四爷抬抬手,苏培盛会意,引着许太医离开。
出了正院,苏培盛悄默声儿往许太医手里塞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一边含笑道:“暑热难耐,大格格身子抱恙,有劳许太医走这一趟,实在辛苦。”
苏培盛是个什么意思,许太医自然明白,当下点头附和:“大格格只是稍稍中了暑热,并无大碍,烦请公公转告四爷不必过分担忧。”
许太医收了银子走了,苏培盛却还是一脸忧虑,默默叹了口气儿。
这许太医是一贯给德妃娘娘请脉的,自然受德妃恩惠,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太医院那边只能请许太医,别的太医身后谁知道站着哪宫的主子,四爷后宅的丑事儿若是闹得阖宫皆知,四爷就彻底没脸了。
许太医既是德妃的人,那自然会对四爷后宅的事儿守口如瓶,可是德妃娘娘那边却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
说到底,许太医是德妃的人,又不是四爷的人。
太医院里头没有自己人实在是麻烦,只是四爷如今就是个还没领差事的光头阿哥,想要往太医院塞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
许太医走后,四爷吩咐人把大格格抱下去,才缓声问道:“福晋现在还觉得查证属实吗?”
福晋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可是李氏的确违反了宫中的规矩。”
四爷讥诮地牵了牵唇:“福晋就这般信任那个刁奴?”
“不止安氏,大格格的另一位乳母方氏,也……也承认了,李氏并非按照宫里的规矩,每天哺乳八次,妾身……妾身也是秉公处置,并无私心。”福晋不是听不出来四爷的语气,却还勉强支撑。
李嬷嬷真是急的要死,四爷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福晋就该低头服软,顺从四爷的意思,怎得福晋却还偏偏死撑着呢?
到底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啊,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果然四爷面露不耐,进门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福晋,冷声道:“有没有私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主子爷!”福晋整个人都僵住了,张口结舌却再说不出话来。
“你好好儿想想要如何做个合格的福晋吧。”
四爷却懒得再理会福晋,拂袖而去。
福晋想要去追四爷,却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