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将自己的要求详细写下来,一份送遵化铁厂,一份送黄锦处,请他代奏嘉靖,在代奏嘉靖的奏疏中,朱载坖请求将正在研制的鸟铳定名为嘉靖三十六年式鸟铳,到时候装备官军。
嘉靖收到了朱载坖的奏疏,翻阅之后对黄锦说道:“黄伴,这鸟铳还没有见到一支,倒是把名字已经起好了。”
黄锦笑着说道:“陛下,这也是殿下的一片孝心嘛。”
嘉靖闻言只是笑着把朱载坖的奏疏合上,对黄锦说道:“裕王还不是有所求,想要河间府守备参将这个名头。”
黄锦笑笑说道:“陛下,殿下也是为了大明嘛。”
嘉靖说道:“朕也不管他是什么意思,让他在天津练五千兵看看再说,马芳身负重任,岂可轻易调动?大同乃九边重镇,须得名将镇守,方可安心,调马芳来京师附近,一旦虏寇大同,措手不及也!”
嘉靖作为皇帝,肯定是要通盘考虑的,虽然嘉靖也认为杨博预测的很有可能成为现实,但是嘉靖不可能把所有的宝都压在杨博身上,而且嘉靖现在并不想大胜蒙古人,只要能够击退蒙古人,对于嘉靖来说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至于朱载坖所说的什么歼灭一部蒙古人,嘉靖至少现在没想过。
当年宣大总督翁万达曾经上疏嘉靖,总结了蒙古人的作战的特点:鞑靼兵一支称作一股,内犯时皆为奇数,或三股,五股,或七股、 九股。内犯的时间,往往选择在月盛之时,月亏则退。
月如半规,入则深,如全壁,入则浅。 一兵止二骑,善于奔突。行军好登高望远,一便燎望,一防理伏。不走大路,防陷阱。畏入山口,怕险阻,畏过河,怕陷溺。畏敌人兵马四处布防,怕受打击。好野战,不结营阵,好野掠,不攻城池,即使攻城,如城中死守,则自动退去。好出奇兵,无堂堂之阵,志在掠夺, 人自为战。鞑靼以袭扰、掠夺为目的,有利则进,无利则退。先锋受挫,后继者相继逃去。
所以官军只要谨慎设防,就可以将鞑靼人挡在边墙之外,他们也只有在防卫不强的情况下,才能得逞,防卫加强,不足畏惧。
嘉靖的目标也就是将蒙古人挡在边墙之外,不要烦自己就行了,他很清楚,一旦大动干戈,所费的粮饷以百万计,大明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根本无法负担,到时候自己怎么修玄,不但太仓要被搜刮一空,恐怕自己的内承运库也保不住,所以能不大动干戈就不要大动干戈。
与此同时,朱载坖也收到了戚继光从东南寄回的信件,之前他就遣人向戚继光询问有关蓟州防务的事情,希望戚继光为他出谋划策。
戚继光从东南给朱载坖的回信到了,戚继光首先坦陈,自己没有亲自到过蓟州,对于现在的蓟州防务,确实不甚了解,但是结合东南抗倭的情况,戚继光还是为朱载坖分析了一下倭寇和蒙古人的不同。
较东南海防抗击倭寇而言,有五大问题:一是倭寇大举进犯,一次不过二万多人,而蒙古入侵,动辄数十万,大明边防线绵延千里,兵力分散,只要对手集中兵力,攻击一处,就会突破;
二是倭寇作战以步兵为主,蒙古则控弦铁骑,卷甲长驱,疾风骤雨,气势汹汹,难以阻挡;
三是明军虽有火器,但北方风尘偏大,若是在下风向,则不能使用;
四是倭寇来去有特定潮汛限制,否则无法离开,而蒙古铁骑没有约束,来去自如,难以预料;
五是蓟镇、辽东、宣府、大宁等北方重镇各自彼此为疆,画地而守,互通性较差,遇到危险,不能相救。
同时,戚继光之前也是到过蓟州前线的,对于蓟州也是有一些了解,大明的九边官军,风气甚差,九边的将领们厚养家丁,漠视士卒,甚至任家丁私自差遣营军,使用马匹,而且任其扰乱军营而不顾,并用军粮供养家丁,导致家丁盛而军心离,在戚继光看来这是极为不妙的。
戚继光还认为官军太过依赖边墙防守之势,竟已成套路,而不懂主动进攻之妙,将领依赖摆边之势,士卒依赖将领一人之能,自庚戌之变以来,朝廷每岁都拨出巨款,修葺边墙,蓟镇年年春秋皆聚集万人修筑边墙,且又雇佣民工,朝廷亦不吝拨款,早就应该固若金汤,但为何蓟镇依旧战火不断,而边墙仍然防不住蒙古部落的铁骑南下呢?
戚继光在书信中写道:蓟莫善于守,然边地萦远,偏裨而下,分守一区,咸百数里,未必人人皆才;且数丈一人,即岳家军亦不足当万众聚攻之虏;而大将一身,不能遍及,总队威轻,何以制命?
戚继光认为,九边官军迷信边墙,将有限的边军均匀派拨到边墙上把守,看似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但实际上不仅分散了兵力,又不能实现有效指挥,在蒙古优势兵力的集中进攻下,只能是陷入各自为战、寡不敌众的被动局面,最终难逃兵败墙溃的命运。
所以戚继光认为蓟镇的防御策略应该是:驻重兵以当其长驱,而又乘边墙以防其出没。即以重兵部队积极抵御、阻挡蒙古铁骑进犯,同时依靠边墙防御体系,进行有效预警和墙下作战。
戚继光的回信还是很和朱载坖的意思,戚继光日后在蓟镇经略,使鞑靼不敢南下,端的是厉害,所有朱载坖马上准备将戚继光的回信誊抄下来,上奏嘉靖。
正在此时,黄锦也到了裕王府,黄锦是来向朱载坖传达嘉靖的旨意,对于朱载坖上疏请求设立河间分守参将的事,嘉靖已经同意了,至于调马芳来的事情,嘉靖并没有同意,不过河间分守参将可以募兵五千,这个倒是可以由朱载坖做主。
对于嘉靖的决定,朱载坖已经很满意了,能够给自己五千军额,那都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