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袁清青也就不客气的开口问:“你为什么执着于放我一条生路?”
女人目光直视袁清青:“放你一条生路不好么?”
袁清青:“我想知道原因,知道你杀我的原因。”
女人没回答袁清青,而是扫视了一圈石室:“那你好奇为什么我要杀了他们么?”
袁清青很实诚的点头:“好奇。”
“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强行占有了这个世界的人命,逆天而行是大恶。而你属于这世界,不管我是谁,都不应该夺走你的性命。”
袁清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女人用最简单的道理解释了从开始到现在的所作所为。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天地规则。
这一刻,袁清青觉得,九灵困煞阵本身就是规则,这里困着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不应该被释放。
就因为世事难测,纵使天地规则再多,总会出现“可是”的情况,就比如自己。
如果此刻来这里找麻烦的是其他人,那么袁清青可以大义的阻拦,人不应该因为私欲,而对天地规则置之不理。
可是此刻,这个满是私欲的人是自己,袁清青除了觉得无可奈何的歉意,剩下的就只剩下一个借口:她也是不得已。
袁清青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下定决心来到这里,又何必又当又立呢?
她袁清青又不是一定要做一个好人。
在袁清青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女人神情也变得有些冷漠,因为袁清青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决绝之感,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袁清青直视这女人的双眼:“如果我不要这条生路呢?”
女人周身的气场也变得森冷起来:“那就是你自己找死,我便可以无所顾忌。”
袁清青浅浅一笑,声音很轻的说:“好啊。”
话音一落,袁清青已经裂开的皮肤开始一片一片的脱落,露出里面缠绕着的绷带。
那双眼睛也越发的黑亮,白眼球上的咒文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如果此刻放一把放大镜在袁清青的眼球前面,就会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巨大的黑色符文漩涡。
袁清青一头黑发无风自动,悬浮在空中的发丝,此刻也已经不再是主要成分是角蛋白的发丝,而是一根一根的符文咒语。
早在袁清青想通了的时候,就已经将身体的控制权逐步交给了最能打的自己。
袁清青的身体也随着这些变化慢慢腾空,衣服外面掉落的斑驳的皮肤和绷带,相比于真正的妖族血脉后裔,袁清青比那女人更像是一只误入歧途的妖邪。
袁清青这边放大招的时候,女人也没闲着,九条尾巴向袁清青席卷而去,同时翅膀不断释放出火焰光芒。
在九条尾巴袭击向袁清青的时候,大量的绷带也席卷着向九条尾巴攻击而去。
绷带的数量远大于九,可是就在绷带将尾巴捆住或者包裹住的时候,尾巴又如同被风吹乱的飞烟一般消失,然后从其他位置再次袭向袁清青。
至于那些火焰一样的光芒则是被绷带挡住,虽然腾蛇释放出来的火焰不能被凡物所灭,却也无法将绷带灼烧。
在火焰光芒触碰到绷带的时候,数道咒语符文从绷带不同的位置飞向半空,石室内瞬间下起一场毛毛雨。
雨水中带着淡淡的,类似青草一般的香气,闻起来十分得舒服,落在身上也是十分的舒适,凉丝丝的,没有一点毛毛雨的粘腻感。
也正是这样的雨水降落,那些火焰光芒也消失不见。
女人不是实体,她感受不到雨水的特殊,可是她能够看到。
与六丁神火同源的丙系火焰,不可能被雨水浇灭,这根本就是普通的雨水。
女人冷声问:“你这是什么水?”
袁清青的声音也如同山谷回荡一般的诡异说:“无根水。”
什么叫无根水呢?一般来说,只要是没有落地的雨水就可以叫无根水。
可是袁清青的无根水可不是“一般来说”的范畴。
袁清青用出的这个无根水,是每年的农历一月初一,也就是大年初一那天的子时到丑时的一个小时之内的雨水。
还要结合年份、时辰、太阳方位的测算,选一颗通阴之树和通阳吉祥之树作为载体,要的不是天上直接落下的雨水,而是落到这两棵树上的雨水。
在雨水滑落到树叶尖端的时候,用玉制的瓶子,一阴一阳交替收集才行。
袁清青这种无根水不仅能够灭非凡间的火,还能洁净身体,美容养颜。
当然了,后面这两种用法呢不常用,毕竟大年初一的子时到丑时之间的一个小时,也就是零点到凌晨一点之间下雨这件事也不是常见的。
简单说就是条件太苛刻,从小到大生活在北方城市的袁清青,别说无根水了,就是大年初一下雨她都没经历过的,所以,袁清青手上没有无根水。
这无根水是来自袁清青身上的那些咒语符文,来自袁清青那位一心修炼的老祖宗的毕生心血。
这也就是这次露出带来的绷带中有关于召唤无根水的咒语符文,不然,袁清青还真没办法。
见释放出去的火焰被浇灭了,女人便不再继续释放,没作用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做。
女人开始手上结印,口中念诵咒语,腾蛇一脉擅长蛊惑迷幻、制造梦境,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梦中杀人。
别看袁清青开挂了,她的身体还是人的身体,别的妖或者是人也许做不到,可是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女人的打算是简单的,人人都有所恐惧,让袁清青在梦中死于恐惧,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袁清青也着实不负女人所望,努力想要睁开的眼睛还是闭上了。
女人的尾巴攻击并没有停下来,在袁清青陷入沉睡的时候,那些绷带再次将袁清青包裹成一个茧状漂浮在空中。
女人眉心微蹙,不过眼神中的不屑丝毫不减,活路摆在眼前你不走,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沉睡中的袁清青突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远远的传来了一个不真实,带着担忧的声音:“希望这孩子以后平安顺利。”
另一个略显冷漠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与其这样担心,不如今日就斩杀了好。”
那个担忧的声音此刻变得阴沉:“这是日后清青要考虑的事情,就不劳陆判官帮着盘算了。”
这一刻袁清青眼前突然变的清明,她看见还是个孩子的自己,正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蓬松柔软的棉被,身边放着符纸和用来布阵的阵物。
还有,站在炕边正看着自己的袁富贵和陆判官。
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袁清青知道,这就是她第一次被分割神魂的时候。
这里是一个幻境或者是梦境,腾蛇的属性和特点袁清青还是知道的善于蛊惑迷幻、制造梦境,她的眼前一黑不是真的黑,而是种了腾蛇的道。
不管是幻境还是梦境,就眼前的这个情景,针对的应该就是曾经那个阴郁的自己。
即使是融合了,可是很多的记忆,尤其是比较久远的记忆,他们只存在于大脑的最深处。
就像有些发生了很久的事情,只有在某一天突然想起或者是有人忽然提起,不然,那段记忆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袁清青也是这样,那个阴郁的自己也同样如此。
可是,腾蛇又是怎么找到的这段记忆呢?
像是一个旁观者的袁清青突然灵感闪现,也许这段记忆不是自己的,而是腾蛇造的。
因为在看到了这段记忆的时候,袁清青的记忆并没有被唤醒的迹象。
就在袁清青这么想着的时候,面前的镜像突然变得扭曲,像是融化了的劣质糖块一样,刺眼的人工色素粘腻的混合在一起,最终变成浑浊又脏兮兮的灰色。
再一个景象出现在眼前。
苍白色冰冷的手术室外,站满了人,时不时有护士从手术室里面出来跟家属交流几句再匆匆的返回。
在这些焦躁的人群中,袁清青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在手术室外来回的踱步,双掌合并在胸前,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在求神拜佛呢。
袁清青在人群中继续寻找,父亲在这里那母亲呢?
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东北男人,东北男人用一句话概括:只要出门在外你给我面,回家大门一关洗衣服做饭收拾卫生但凡有一点做的不好那都是老爷们的自我修养不够。
瑞士卷能吃几个,工资卡长什么样这样的问题都别问,问就是,家里的小事都是媳妇操心,大事才是老爷们管呢!
至于什么是大事,那得看媳妇怎么给大事、小事分类。
简单点说就是,自己的媳妇那得心疼。
人群中并没有找到母亲的身影,袁清青看向冰冷的手术室大门,一个不好的预感在袁清青的心里升起,那里面也许有她的母亲。
当一个护士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婴儿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袁清青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她的母亲是完全意义上的高龄产妇,既是现代医学发达,可是对于她的母亲来说也是极度凶险的。
这一刻,袁清青只想冲进手术内,好好的看一看,到底是怎么样了。
这一刻,袁清青的理智已经崩塌,除了母亲,再也多不出一分来思考她自己是一个什么处境。
可是,那扇沉重的不锈钢手术门袁清青无论如何都冲不进去,她明明就看见了好多护士从里面出来,那扇门也开开合合了多次,为什么她就是无法进入。
就在袁清青陷入崩溃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流沙中一样,窒息感袭来,眼前的景象也随之一变。
袁清青看见自己的母亲满头是汗,双眼紧闭的躺在产床上,地上是一片血液。
医生和护士没有对袁清青的母亲进行任何的治疗,就站在一边冷漠的看着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袁清青想好喊,想要嘶吼,为什么不救人?为什么冷眼旁观?
袁清青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发疼,呼吸困难,绝望,此刻将袁清青包裹,窒息感紧紧的禁锢住了袁清青。
而这时,小白突然出现在了产房里。她的手上端着那个精致温润的白玉盏,盏里面撑着昏黄发红的液体。
小白冷漠的走到袁清青母亲的身边,一只手将袁清青母亲的下巴掰开,然后将那一盏液体倒进袁清青母亲的口中。
看着这一切的袁清青惊恐而又愤怒的质问:“你给我妈喝了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这些怒吼,无一被那些人听见,因为不管袁清青的声音有多大,都没办法真的传递出去。
与此同时,被绷带包裹而成的茧,最外面已经有几条绷带松散开来。
腾蛇看了一眼飘散的而绑带,闭上双眼,更加沉静的进行着手诀和咒语。
站在外面看着一切发展的兰贵儿,在看见有绷带散开,心中暗道不好,赶紧点开自己的电话手表,没有信号啊!
兰贵儿看了眼惊恐还未散去的殷明辉和满满都是担忧的金心,兰贵儿一咬牙,对殷明辉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出去喊救兵!”
殷明辉虽然也想走,可是他为了活命,答应过袁清青要听话的,现在虽然他也能跑,可是他不忍心。
殷明辉下定决心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嗯,我等你们回来。”
兰贵儿嗯了一声,拉起金心就往外面跑,他要出去看看袁富贵到了没有,要是没有,他就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他就想办法去老街一趟,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还处在梦境中的袁清青感觉自己额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什么都做不了。
此刻,一个手掌印从袁清青母亲的肚子向外撑出来,那个掌印明明很小,可是随着撑起的肚皮越高,那个手掌印竟然有成年男性那么大。
被支撑的高高的肚皮,这一刻变得半透明,甚至能够看见手掌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