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里屋人多,朱宝月与穆云芝说了不曾吃过茶后,引着她出来,低声说道,“姑娘跟前怎地也不跟着个丫鬟呢?咱们这里……,姑娘不用担心。”
但她心中却十分惶恐。
不知道是谁起了心思,竟是要杀她……
穆云芝知她定然也受了惊吓,低声说道,“公府四公子、我表哥都在全力追查下毒之人,姑娘不曾沾过茶水就好。”
“四公子?”
朱宝月猛地抬头,有些不可思议,想不到裴岸竟然为她撑腰。
然而,下一刻她就知道多想了。
听得穆云芝哑着嗓子说道,“宝月姑娘放心,这茶不是故意往你们这儿送的,原本是送到别人跟前,阴差阳错没吃,婆子生了懒怠之心,添了热水往你们屋里头送来。”
“可请姑娘告知,原先是送给谁的?”
朱宝月满面错愕,穆云芝想不到她如此紧张,也只能摇了摇头,“如今还不知道,四公子与我表哥还在查,只是今儿人多事儿多,送茶水的婆子眼神不好,寻了一圈还是不曾找到那碰过茶水的丫鬟。”
原来如此!
朱宝月松了口气,后怕不已,“竟然生了这般歹毒心肠。”她的两个丫鬟,死了就是死了,能指望得到什么公道?
幸而救回来了,也因着眼前东家姑娘的一席话,让她心中惶恐少了些。
不然也不知是得罪谁家,竟是要毒杀了她。
穆云芝见她还好,又招来婆子,吩咐厨上上菜,“宝月姑娘今儿受惊,但辛劳一日,还请用些饭菜。府上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事儿复杂阴狠,但目前瞧来不是冲着宝月姑娘来的,请宝月姑娘宽宽心。”
“多谢表姑娘告知。”
“这事儿还在保密,府里太太夫人们都不知道,但宝月姑娘放心,定会抓住那贼子的。”
安抚之后,穆云芝方才离去。
朱宝月立在原地,抚了抚一直不安的心,轻叹几息,才回到屋内,婉儿娟儿这会儿幽幽转醒,看到她时又哭了起来,“姑娘,奴可会死?”
“不会。”
她给两个丫鬟掖了掖被角,其他伎子纷纷叹气,“可是朝着咱们来的?咱们也不曾得罪过人呢。”
朱宝月摇头,“姐妹们莫要多想,咱们也不是什么能耐之人,定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其他伎子听得,知道她与东家姑娘刚才说了几句,并围了上来,问个所以然。
朱宝月摇头,“具体我也不知,但想想也明白,咱这些苦命女子,挣得几个银钱?何苦就惹人来下这般刁钻的毒,只怕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这两个可怜的丫鬟,就是吃了这阴差阳错的茶水。”
众人听得朱宝月说来,也松了口气。
“幸好无碍。”
穆云芝回到饭堂外头,珠兰带着那老婆子早候着,见她来时,珠兰急匆匆小跑过来,“姑娘,奴不在身边,您担心脚下。”
“无事,我去瞧了瞧那两个小丫鬟。”
伎子房中?
珠兰轻轻跺脚,“姑娘也不等着奴,一个人过去,可有被冲撞?”
“都是些良善女子,不碍事儿。”
穆云芝着急结果,问了珠兰,珠兰缓缓摇头,“没有。这老婆子看了好几遍,都不见那丫鬟,奴瞧着她也是慌里慌张,只怕根本记不得那丫鬟的面貌。”
如此,麻烦了。
黄执也听得穆云芝传来的信儿,他与裴岸坐一桌儿,也不是挨着的,只能端着酒杯起身,到跟前与裴岸敬酒,借故低声说道:“那丫鬟不曾找到。”
裴岸微愣,微微颔首以示知道,与黄执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猜疑之心,借酒下肚,再挪不开。
正要再想法子,可男儿吃席,推杯换盏的越发激烈,一会子你敬我,我陪一杯,吃得更是酣畅淋漓。
黄执今年考得好功名,众人借着寿宴,纷纷上前恭贺。
裴岸也是人中龙凤,少不得人来交好,雍郡王平日少来这样的宴席,本就地位尊贵,兼之性子儒雅,来往之际也不能少了他。
再加上太子妃胞弟秦庆东,还有黄家顶梁柱黄哲,以及酷爱吃喝玩乐善于调笑的黄州。
如何不热闹?
女眷这边也热络起来,宋观舟喜爱今日黄家的花酒,听得说是梨花酿,她本就好这一口,浅尝之后非常合胃口,因着玉燕、金蝶在旁,她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儿,故而放纵了些。
因着有她,本还拘束些的夫人太太些,也跟着和乐起来。
当然,也有人不喜。
旁边桌上,王家老太太眉头紧皱,与自己两个儿媳妇耳提面命,“可学不得那些个手段,女子在外,应端庄娴静,她这般闹哄哄的成何体统?我瞧着也是公府老夫人不在,不然这般放肆之女,定要好生斥责惩戒!”
一旁坐着的何家夫人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这宋大学士的闺女自小得老大人宠爱,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难免娇宠些。”
王老太太冷哼,眉眼里全是厌恶。
“说来那大学士也是翰林之首,听得他家娘子也是怀峰许氏贵女,怎么养出这么个聒噪的女子?”
她连连摇头,越发不想看,偏偏两桌是挨着的,她只要一抬眼,就能瞧着那灵动活泼的女子。
“听得说这姑娘聪慧着呢。”
“聪慧?”王老太太瞥了一眼,嘴角下沉,满面褶子都是蔑视,“女子不才便是德。”
懂那些作甚,考状元吗?
“也是一把年纪,我听得说裴家四房如今还没个孩儿,偏她是笑得出来,若我跟前的两个媳妇,早藏于房中无颜见人。”
何夫人微微一笑,“老太太何苦操心这些,听得说来年岁还小,再将养几年身子,定然不愁的。”
“哼!”
王老太太冷笑不已,“如今镇国公府没个老夫人撑掌着,实在不成样子。”转头同自己两个儿媳妇说道,“万不能学了去,我们王家的女子还是要娴静恭淑些。”
可惜,宋观舟也只是在自己桌上与老太太些吃些酒 ,旁边桌案,她也不熟悉,也没那个应酬的心思。
王老夫人心头想着她若过来,定要说几嘴的想法也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