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说两个十五六、十六七的小伙，一进屋就嚷嚷起来：“哎呀我操，三成，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咱俩吃包子得了呗。眼瞅着快中午了，吃煎饼果子能顶饿吗？撒泡尿不就消化没了？”

    这边的三成呢，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眼睛虽说不大，但特有神。

    他上身穿着一身蓝色的夹克上衣，两边都有兜，下身是一条军黄色的裤子。

    他把军用书包“嘎巴”一声往桌子上一放，那声响可大了，显然书包里装的东西挺沉，而且应该是金属的，不然哪能有这么大动静。

    三成瞅了一眼那小伙，说道：“咋的？你他妈要饭还嫌馊啊？爱吃不吃，事儿还不少。那啥，我去开票了。可欣呐，你到底吃不吃？你要不吃，我可不给你开票了。”

    张可欣一下子站起来，把那四六分的头发一甩，“怎么不吃？不吃也没别的。那啥，给我来两份煎饼果子，再来个豆腐脑。”这货食量还真不小。

    开完票后，两人“啪啪”往那一坐。

    白色的煎饼裹着黄色的油条，看着就有食欲。

    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往桌上一摆，旁边放着韭菜花、蒜泥、辣椒油，光想想都觉得香。

    就在这时，“叭”的一声，门又被人猛地踹开了，呼啦一下进来了八九个二十多岁的人，明显比三成和张可欣大。

    而且，他们可不是空手来的，手里都提着家伙事儿，有拿菜刀的，有拿西瓜刀的，还有拿着自行车链子的，“啪啪”地甩着链子。

    为首的小子叫陈平，他手一挥，喊道：“就他妈是你，敢动我弟弟？”

    三成反应极快，端起豆腐脑，“我去你妈！”就朝着对方扔了过去，然后反手就去够桌子上的黄色军用书包。

    可这伙人反应也不慢，一看就是职业流氓。他们见三成够书包，知道里面肯定有家伙，拿着刀就冲了过来。“我去你妈！”一刀就朝着三成伸出的胳膊剁了过去。三成“啪”地一躲，这一刀剁空了。

    三成也是真猛，看书包是够不着了，急忙把自己屁股底下的木头凳子举起来，“哐哐”地就抡了起来，还一边喊：“可欣呐，可欣，抄家伙！”可他一回头，哪还有张可欣的影子。

    其实张可欣反应也不慢，跑路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在三成扔豆腐脑的时候，他就已经跳窗户跑外面去了。

    只听他喊：“三成，三成，你等着，我找人去。”边喊边跑得没影了。

    这可把三成气坏了，“张可欣你妈的，你跑？别让我抓到你，抓到我他妈剁死你！”你说，这种情况，换谁能不生气？好哥俩一起来的，一打起来，这张可欣倒跑了。

    三成在那干仗，张可欣却不管不顾，撒腿就跑。

    这时候的三成，已经被对方一顿拳打脚踢给揍倒在地了。

    那陈平呢，左眼也被三成打了一拳，成了个乌眼青。

    他捂着眼睛走上前，拨开众人，照着三成就是一脚。

    这一脚可把三成踢得脑袋嗡嗡直响。

    “逼崽子，你给我记住了，你他妈谁都敢动啊？还有，以后永春路你不许来，再来把你腿给掰折，别在这儿狂。”

    陈平骂骂咧咧地说道，还比划了一下手，随后他带着那七八个人就从屋里出去了，离开了煎饼铺。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哎呀妈呀，小老弟儿啊，你没事儿吧？这伙人下手可真够狠的啊，把你打成这样。”

    三成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缓了大概有三四分钟，才扶着椅子站起身。

    本来都要走了，他突然想起书包还在这儿，于是一挥手，拎起书包，摇摇晃晃地从大门走了出去。

    走到四马路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张可欣，就在东北商场门口，张可欣正坐在那儿叼着烟。

    三成见状，眼睛都红了，大骂道：“滚你妈的，张可欣，你个傻逼，你给我过来！”

    张可欣一抬头，“哎呀，三成啊，你听我说……”

    “说你妈个头啊，你说！”

    三成一边怒吼，一边把书包带解开，从里面抽出一把菜刀，“你妈的，我今天不剁了你，我就不叫三成！”

    张可欣一看，三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知道他这次是动真格了。

    这时候也别废话了，再唠下去，三成肯定得动手。

    他知道三成的脾气，转身就跑。

    三成哪能放过他，几步追上去，举刀就砍，“我操！”只听“呜”一声，这一刀砍了过去。

    其实三成打张可欣也不是真要下死手，但这一刀还是在张可欣后背划了个小口子，虽然不深，但也出血了，“呲”的一下，张可欣疼得大叫：“哎呀我操，哎呀，你他妈玩真的，你疯啦！”

    三成吼道：“你他妈的，给我站住，别跑！”可要说跑，三成还真跑不过张可欣。

    张可欣撒腿就跑，顺着四马路斜对面跑去，那边是新民胡同。

    他一溜烟就往胡同里钻，三成则提着菜刀在后面追，像个疯子似的。

    这时候，新民胡同的几个小混混正在溜达，正好看到张可欣，“我操，可欣呐，这咋的了？谁追你呢？跑啥呀？妈的，咱跟他干就是了。”

    张可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喊了句：“操……”连名字都没喊全。

    这头的刘洋大骂道：“他妈的，谁啊？”

    扭头一看，“我操，这他妈不是三成吗？三成，你干啥呢？你俩咋回事儿？你这是要干啥？”

    三成此时也累得够呛，他一边往前冲，一边吼道：“躲开，刘洋，你他妈给我躲开！我现在上头了，谁拦我我剁谁！”

    刘洋他们几个人可都知道三成的脾气。

    三成在整个南关区那可是出了名的，比滚刀肉还难缠，一旦招惹上他，那可就没完没了，非得把你整服帖了才肯罢休。

    刘洋心里明白，于是领着几个人“嘎巴”一下就靠边站，把路让开了。

    三成现在就像发疯了一样，谁敢拦他，说不定真会动手砍人。

    张可欣一看没人能拦住三成，抬腿接着跑，一直跑到了四海茶楼。

    这四海茶馆在新民胡同那时候可是最火的一家。

    他“啪”的一声把门推开，就冲了进去。

    这茶楼里面人可真不少，里面吵吵闹闹的。小二拎着水壶在各桌之间来回穿梭，要是哪位客人的水没了，他就拿着大水壶给添点热水。

    台上呢，正有人在说书。

    说书的人身穿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讲得那叫一个精彩，仿佛千军万马就在眼前。说的是水浒里的故事，“这祝家庄啊，城门楼子高九尺，士兵们手举火把，亮如白昼。对面马蹄震动，一员虎将策马扬鞭，哇哇而来。那马上端坐之人，虎背熊腰，不是别人，正是景阳冈的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台下众人听到这儿，一片叫好声：“好！好！好！”

    这叫好声中，喊得最大声的就是小贤孙世贤。

    这边张可欣一看到小贤，急忙喊道：“贤哥！贤哥！”

    这一喊，满屋子的人都往这边看，小贤感觉有点下不来台。

    小贤回头看去，那时的他年轻气盛，英气蓬勃，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和稚嫩。

    他瞅了一眼张可欣，问道：“咋的了，可欣？你喊啥呢？”

    “贤哥，贤哥，你看看我后背，被划开了。这可咋办？三成疯啦，贤哥，他要砍死我。”

    大志在小贤旁边也瞅了一眼，说道：“不是，可欣，那指定是你招惹三成了。”

    “我没招他啊！！

    操！放屁！咱这些人谁不了解三成啊？你不招他，他能砍你？他咋不砍小贤呢？他咋不砍我呢？”

    小贤皱了皱眉，说道：“别在这屋里说了，走走走，咱出去。”

    屋里人多，小贤可不想在这儿丢人现眼，于是就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三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岔气了，正捂着腰在那儿站都站不起来。

    你想啊，他本来就被人揍了一顿，还追着张可欣跑了这么久。

    这一抬头，看到张可欣从屋里出来了，三成顿时火冒三丈，“你妈的！”他“啪”的一下又把菜刀举了起来。

    这可把张可欣吓得够呛，“我操！”他一把把小贤往前拽，自己躲在了小贤身后。

    小贤向前一步，说道：“三成啊……”

    他这才看到，三成被人打得满脸是血。

    这一看，三成被打得满脸是血，脑瓜子顶上还有五六个大包，那是被人用脚后跟踹的、跺的。

    那些大包，鼓得像小山似的，滴溜圆，得有多大呢？就跟咱们小时候玩的最大的弹球——溜溜差不多大，甚至比那大溜溜还大。贤哥一瞅，心疼得不行，赶忙走上前，“这是咋整的，这他妈是谁干的，三成啊？？”

    三成哭咧咧地喊：“小贤，你躲开，你他妈躲开！不行，我今天必须得剁了他两下子，不然我这口气出不来，必须得剁他。”

    贤哥扭头看向张可欣，“咋回事？说话呀，妈的，咋的了？我操，我都快被你俩气死了，让他自己说。”

    贤哥回头看向张可欣，“咋回事儿啊，可欣呐？”

    张可欣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就用脚丫子在地上来回蹭。

    贤哥一看就火了，吼道：“我他妈问你话呢！”

    这一下把张可欣吓得一哆嗦，“贤哥，那啥……”

    张可欣这才把事儿从头到尾跟贤哥说了一遍。

    原来，这天一大早，张可欣跑到了三成家。那时三成还没起床，是三成他妈开的门。

    张可欣进了屋，屋里是用板条子隔出来的小屋。

    他走到三成床边，“三成啊，三成，三成。”边喊边推三成。

    三成迷迷糊糊地，“哎哟我操，不干鸡毛哇可欣，这几点啊？你他妈来找我干啥？”

    “来来来，精神精神，来整一根。”

    说着，张可欣“叭”的一下递给三成一根烟，是迎春烟。

    三成接过烟，狠狠抽了两口，“哎呀，我操，干啥呀？这一大早的，你有事儿啊，可欣呐？”

    “三成，那啥，真有点儿事儿，你陪我出去一趟呗。”

    “上哪儿啊？”

    “去趟 103 呗。”

    “上那干啥去？”

    “操，那啥，我小舅子在学校呢，总他妈让人欺负。不是今天被揍一顿，就是明天被堵在那儿，再不就被人讹俩钱儿啥的。”

    三成还迷糊着呢，一听这话，“不，啥玩意儿？你说啥玩意儿你小舅子？哎哟我操！你妈，你能不能别逗我乐啊？不，啥玩意儿？你哪来的小舅子？我问问你。”

    “我咋能没有小舅子呢？小云她弟弟呗，那不就是我小舅子吗？”

    “你可拉鸡巴倒吧，小云呐？

    对呀！！

    我操！你他妈不纯是单相思吗？人家算你啥呀？算你媳妇儿啊？还你小舅子。”

    张可欣听完，嘴角一撇，把那老长的头发用手捋了捋，又甩了一下，还觉得自己挺帅，“啥玩意儿？我跟你说，三成，不是哥们儿跟你吹牛逼，你要说干仗，兴许我比你们差点儿，但也没差太多。但你要说泡妞，我张可欣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呀？我他妈谁也不服。再说了，小云就是我媳妇儿。”

    “我操，不是，张可欣，你他妈来，我摸摸你发没发烧，咋的？早上起来没吃药就出来了？快拉鸡巴倒吧，一大早你在这儿跟我讲笑话呢。我告诉你，而且你的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听没听见？”

    “不，怎么的，三成？你不信啊？”

    “我信个屁！他妈的！！

    我跟你说三成，我俩都亲嘴啦，真的，而且，那胸前那俩大宝贝我都摸啦，那你说说，那不是我媳妇儿，是啥？”

    三成不耐烦地说：“行行，你他妈可别在这儿跟我瞎扯了，不是这事儿，你咋不去找小贤呢？你找我干啥？你不知道我他妈起不来呀。”

    张可欣急忙说道：“我去了啊，一大早上我就去了。到贤哥家，婶儿说不知道贤哥干啥去了，一早就走了，我这不是没找着人嘛。”

    三成没好气地骂道：“咋的？小贤不在家，你就跑我这儿来了？别他妈跟我磨叽，我不去。”

    “别啊，三成，你看这是啥？”说着，张可欣就伸手去掏裤兜。

    三成一看，笑了起来，“哎哟我操，可欣，咋的了？你又把你妈的裤子穿出来啦？哈哈。”

    张可欣一听就急眼了，“你放屁呐？你才穿你妈的裤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