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驽三·阔一脸惊讶，脸上的敌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见到林悔伸出右手，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礼仪，忙前腿屈膝，半跪于地，与林悔极为正式的交换了礼节。

    缓缓放下右手，林悔微笑着主动走上前，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名讳？”

    契·驽三·阔刚刚直起身子，见林悔主动走来，本还有些紧张。

    但听到林悔那口极为流利的驽语，便瞬间失去了戒备，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在下单名一个阔字，但按照我族惯例，我的真名是契·驽三·阔。第一个字是我祖先的名字，中间是我父亲的姓名，最后一个字才是我的真名。”

    主动讲述自己种族的礼仪风俗，这在冢州可以说是很低的姿态。林悔微微一笑，却是直接点破：“阁下不必如此，我这次来虽然声势确实大了些，但却是带着善意与友好而来，没有任何敌意。”

    驽阔听了，有些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难道……上神您不是来收贡品的吗？”

    “贡品？”林悔有些诧异。

    “对啊……”驽阔神色有些泛苦，“由于我们驽族势弱，又没有油水可捞，所以周边种族虽然不会灭了我们，但却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收所谓的贡品，说我们驽族是它们的附庸，理所当然要上交贡品。有的时候，更是连名号都懒得打，干脆就是要让我们给钱。”

    驽阔说着有些沮丧：“我们不堪其扰，最后无奈只能派族人在外围警戒，一旦看到其他种族的神只，便立刻回去通报，好让大家赶快转移。”

    “毕竟大漠辽阔，若是一跑了之，任谁也追不上。”

    林悔笑了：“你倒是坦诚，不过你就不怕我在欺骗你？我们可才刚刚认识。”

    驽阔脸上沮丧一扫而空，浮现出友好的笑意：“上神真会说笑，您不仅是人族，还是『初神』，且不说不可能看得上我们手上的这点仨瓜俩枣，就算您能看上，直接抢就是，何必特意学会驽语，再来找我们呢。”

    顿了顿，驽阔认真道：“所以您的话我非常相信，刚才我就已经传音给契长老了，他马上就到，到时候您有什么事，直接和他说就好了。”

    “另外，您别看契长老不是族长，也并非『半神』，但其实他在我们族内的地位比族长还要高。”

    “噢，我知道他。”林悔微笑点头，负手随口道，“契长老是坡冰王女的亲信，在茂蝶黑市时，我和他曾有过一面之缘。”

    驽阔神色一僵，粗短的马尾在身后尴尬扫了扫，低下头道：“您真会说笑，我们驽族哪里攀得上坡冰王女这等高枝，契长老只是想为族群多赚些神圣币，谁给得多，契长老就会为谁做事，您千万不要误会。”

    林悔诧异，重新上下打量了驽阔一眼，趁着驽契还没来的空档，他问道：“怎么，在你们驽族看来，为坡冰王女做事……似乎很见不得人？”

    “那是当然……”驽契似乎有些羞愧，“坡冰王女再怎么说也是外地的神只，而且还来自与冢州有着深仇大恨的神圣教廷，但凡有些骨气的神只，都不可能为坡冰王女做事。”

    林悔莫名感觉有些好笑：“都不可能？不见得吧，那骸系现在是被谁围攻，前一阵在茂蝶黑市，又是谁在领坡冰王女的赏金？”

    驽阔摇了摇头：“上神，看来您也是刚来冢州不久，我承认您说的都是事实，但这不一样。”

    “哦？那你说说，哪里不一样。”

    “您应该知道，冢州资源稀少，一直都在内斗。”驽阔解释道，“我们驽族定居冢州得久，见多了波及整个冢州的大战，像是眼下这种情况，由于为数不多的资源已经被少部分老牌种族霸占，剩下的种族若是不反抗，迟早会自然消亡，因此就算是拼着全族性命，也必须要与老牌势力打上一场。”

    “也就是说，哪怕没有坡冰王女的干预，冢州仍会爆发一场规模旷大的神系战，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所以绝大多数神只，都是想着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打，那为什么不趁机再多捞一笔，反正赚的也是神圣教廷的钱。”

    对于这番说辞与逻辑，林悔大感意外，但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他提起了兴趣，还在追问几句，但驽阔却在这时侧过身，后蹄蹬了蹬，低下头流露出发自真心的恭敬之色：“上神，契长老来了，您和契长老好好谈，在下身份低微，就先告退了。”

    林悔咽下要说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侧过身，看向风沙中远处那道单薄老迈的身影，向旁边的侏青三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主动上前迎接。

    “契长老，真是久仰大名。”

    刚一见面，还不等驽契行礼，林悔便微笑着拱手寒暄：“上一次见您，还是在茂蝶黑市，当时小神第一次听闻您的大名，便对您佩服不已，今日和您单独见面，更觉您气势非凡，不愧是能担起一族重担百年的能人。”

    驽契的眼眸依旧那么深邃，他盯着林悔脸庞很久，最终幽幽一叹，忽然来了句：“你是北湖州来的仇家吧。”

    林悔一愣。

    驽契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与沧桑：“一百五十年过去了，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族……也罢！”

    “是，不错！我族就是骓肮神的直系子民，不用假惺惺的打探我的口风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吧！”

    驽契闭上了眼，脸上是视死如归，这却是让林悔有些哭笑不得。

    “契长老，看来你和你的族群，确实是被追杀怕了。”林悔话语轻松，充满了调侃之意，“我确实知道你们是骓肮神的直系子民，但我和骓族却没什么关系，这一次不请自来，也只是为了与你们平等的谈一项合作。”

    “合作？”

    驽契疑惑的睁开了眼，眼中没了戒备，但却含了一丝疲惫：“噢，我懂了，你们的情报网也确实厉害，老夫方才拿到王女给的几枚工钱，你们就收到信了。”

    “快说吧，这次又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林悔微笑，“契长老，我可不是流氓强盗，再者说了，您看我像是缺修炼资源的神只么？”

    听了这话，驽契认认真真抬起头打量了番林悔，之后摇了摇头：“确实不像。”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心。”林悔呵呵一笑，“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么契长老，我们不如直接进入正题，您听我好好讲讲这项一定能够惠及整个西南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