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气冷静下来，老爷子决定不看他那糟心的大孙子，重新拿起照片直接看一脸乖巧坐在那里的江暖。
    等看清楚江暖的眉眼长相，老爷子立刻笑了，指着照片跟张为民道：
    “看见没，咱家小暖这孩子不但长得好看，还是一看就善良的面相，就像我那江家老嫂子一样，肯定有一颗赤子之心，哎呀小暖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看着太老实了，要不也不会被那臭小子忽悠拍了这张照片。”
    张为民：“……”
    他也跟着仔细瞧了瞧，说实话小姑娘长得是真漂亮啊，就是赤子之心是从哪儿看出来的，还有，老实他也没看出来，反而怎么总觉得小姑娘眼睛里透出一丝……机灵？”
    张为民想了想，没忍住说了句：
    “其实，也不一定吧，您看相琢平时就挺听他媳妇话的，也许子随父，这照片其实是朝阳媳妇让他拍的呢？”
    张为民并不知道他无意中真相了。
    “不可能！”
    顾老爷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道，还有些激动地让他看照片，
    “你看看，你看看咱家小暖这长相跟老嫂子年轻的时候多像，我那江家老嫂子可是个厚道人，当年看我受伤那么重，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从别人手里换来8个鸡蛋，她一家子老小一个都没舍得吃，每天专门给我煮一个补身体，8个，那年月的整整8个鸡蛋啊，全都进我肚子了。”
    “老嫂子一手养大的孙女，肯定跟她一样，我老头子就敢把话放在这里，咱家小暖肯定是个特别好的孩子，跟着臭小子真是委屈她了。”
    老爷子越说越觉得亏待了江暖，连忙亲自拿起电话打给了省城那边的亲戚，找裁缝太慢了，让直接去百货大楼挑好的买，赶紧给江暖送几套小姑娘喜欢的衣服鞋去。
    张为民是看着顾朝阳长大的，在他心里顾朝阳那就跟他亲侄子差不多，眼看老爷子嘱咐来嘱咐去，提到的都是给江暖，一点都没顾朝阳的，他有点着急了。
    忽然看见桌上有封信，他连忙拿起来，用夸张的语调一脸惊喜道：
    “顾老您看这是什么，看这封面上一笔好字就知道是咱们家朝阳写的，哎呀孩子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他从前哪给家里写过信啊，现在知道您在家替他操心，这都学会给您写信了。”
    “嗯？”
    老爷子放下电话回头看了看，刚才这封信被压在下面他还真没留意，但他干脆道：“不看，你以为他能写什么好话？”
    张为民：“……”
    又劝了好几句，总算说动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些好奇的老爷子，结果不看信还好，一看完老爷子冷笑一声，再冷笑一声。
    张为民看见信的内容也后悔得不得了，完了完了，这爷孙俩斗法，朝阳看来是彻底被他爷爷逼疯了啊，要不怎么敢在信里威胁老爷子？
    紧张地看着老爷子，张为民心道别再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
    然而姜到底是老的辣，老爷子脸上神色变来变去，最后竟然笑了出来：
    “不是要给亲朋好友寄照片吗，行，我成全他。小张你去把我书架最上层靠左边第一本相册找出来，你把里面那张……算了你拿过来我自己挑。”
    张为民觉得有点不对，但又不能违背老爷子的命令，只能慢腾腾挪着过去拿了相册。
    老爷子接过相册直接翻到中间，可见这相册他平时是经常翻看的，他唰唰唰连着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张为民。
    “你让人从那张小两口的照片里，单独把顾朝阳的弄下来，再加上这些他小时候的照片，一起洗出来，至于洗多少份……”
    顾老爷子沉思了下，很快道，“小张你去把臭小子从小到大的同学地址都找出来，包括他幼儿园同学，等照片洗好了，挨个寄一份。”
    “对了，别忘了在照片背后做个简单备注，比如那张仰头闭眼张着嘴嗷嗷哭的，是他3岁的时候不听话，他妈说给他蒸鸡蛋羹他不干，非得偷摸喝了生鸡蛋，结果不知道听谁说吃了生鸡蛋会生小鸡崽，直接吓哭了，怕自己会生出一窝小鸡崽来。”
    “还有那张掉了门牙还咧嘴傻笑的，本来他6岁掉了门牙特别要面子，吃饭都要背着人，平时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张嘴，生怕漏风让人笑话，结果路过他冯爷爷家，人家养的狗就冲他叫了几句，他就不乐意了，冲过去就跟狗打架，结果他把狗打哭了，狗把他牙打掉了，这张就是他跟狗打架打赢了拍的。”
    老爷子挨张解释了当初的拍照背景，刚要放下相册，忽然又看到最里面他藏的一张顾朝阳一直想偷走的照片，老爷子冷笑一声，小兔崽子还想跟我斗？
    立刻单独抽出来这张递给张为民，老爷子冷哼道：
    “这张不用洗，直接给小暖寄过去。”
    张为民：“……”
    朝阳啊，你为民叔对不起你，你为民叔好像弄巧成拙了。
    本来老爷子没想搭理你的，要不是你为民叔提醒一句让他看信，他也不会把你小时候照片都找出来挨个寄过去。
    张为民内疚了几秒，很快决定忘掉他之前提醒老爷子看信的事儿，反正朝阳也不知道。
    江暖不知道同人不同命，那张照片一寄，她即将收获老爷子送的礼物，至于顾朝阳，太惨了，不提也罢。
    顺利进了纺织厂，甚至还有个女同志专门带江暖去找赵厂长的老同学赵桂芬主任。
    赵桂芬正在库房忙得不可开交，听说赵厂长介绍的翻译人才来了，赶紧放下手里活计亲自迎了出来。
    “欢迎欢迎，是小江同志吧，我就是车间主任赵桂芬，你叫我……是你？”
    江暖：“……”
    她也想说，怎么是你？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赵师兄的老同学竟然是之前在国营饭店遇到的那个爆米花婶子，你看这事儿弄的，早知道这都是熟人，当初她就不逗这婶子了。
    但是尴尬是不可能尴尬的，江暖立刻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抢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赵桂芬的手：
    “哎呀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我就说当初怎么看您那么面善，感情您就是我赵师兄的老同学啊，对了，主任您也姓赵？哎呦怪不得您跟我师兄同学情谊这么深厚呢，原来你们八百年前是一家的啊。”
    “我师兄也是的，来之前都没跟我说一声，你们都是赵家人，我跟我师兄也是亲师兄妹，要这么论的话，那咱这可都是实在亲戚啊，我这要是叫您赵主任可就见外了，要不我叫您一声赵姐？”
    “姐你千万别跟我客气，听我师兄说你们有资料要翻译，我这人也没别的本事，也就是认识几个英文字母，您尽管让人把资料让人拿来，姐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今儿个我不翻译完我就不走了。”
    赵桂芬一句话都没插上，被抓着手晃得头都有点晕了，哪还顾得上惊讶，赶紧道：
    “松手松手，你先松手，好好好，赵婶赵婶，你叫我赵婶就行，艾玛这孩子你可饶了我吧。”
    等到让车间的人把资料拿过来，看小姑娘二话不说坐下开始认认真真翻译，赵桂芬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小姑娘的嘴她可真是服了，不管什么时候遇见，那都是张嘴就来，没想到竟然还真让她蒙对了，她跟赵厂长之所以同学关系这么好，还真就因为他们是远房堂亲。
    摇了摇头，赵桂芬没打扰江暖，一直等她翻译完了才道：
    “你赵师兄跟我说了，要按翻译工资给你，这些资料……”
    “赵婶你看你，咱俩这关系你说这话多见外，这钱你要是给我那不是打我脸吗？”江暖一脸不赞同地挡住赵婶要给钱的动作，两人拉扯了几次江暖才道，“但我也知道婶你这人不爱占便宜，要是婶你实在想给，我看你库房墙角堆着一些破布条，能便宜点卖给我吗？”
    赵桂芬转头看了看墙角那一堆麻袋，有些惊讶：
    “你要那些破布条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