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千万别这么晚,女孩子太晚了一个人走路不安全的。”
周逾温和地说完,柳小妙惊讶地张了张嘴。
听上去,他好像有些介意她晚归?
北漂近两个月,连亲妈都没关心过她每天几点起,几点回。
忽然收到一份关心,而且是来自一个有好感的年轻异性,简直受宠若惊。
柳小妙倒也不怕他问自己的底细。凭双手劳动,没什么不好意思。她笑着大大方方地承认:
“每天下班后有兼职,回家当然早不了。毕竟要挣钱嘛。”“兼职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他急急地推荐了一堆可以做的事,比如大学出版社的兼职校对,朋友公司所招的线上翻译,等等。
至少不累,下班回家对着电脑就能搞定。比起复杂且危险的酒吧,安全太多了。
她似乎不太高兴,默默地听完,才礼貌地笑笑:“我找的都是自己干得顺手的,谢谢你的好意啊。”
转念间,又记起他白天跑商场退款,不禁感慨道:
“能借我一套新衣服去面试,还来不及感谢呢。好好的白衬衣弄了红酒,我才会另外买了来赔的。这笔钱改天我还你。”
“不需要,”周逾提高了声量,“衣服是我妹妹放在爷爷家的。耳钉也是她塞裙子的暗袋了。我又没损失什么。”
她本来还想继续这个话题。没料到他的态度这么坚决,语气也很是诚恳。过往兼职中她没少和各种客人争论。
当前这个年轻男人寸步不让,硬争下去也是徒劳的。
反正联系上了,来日方长。妹妹的衣物和首饰,总好过是女朋友的。心里一度有些介意,听完他的解释顿时释然。
电话的两头都静了下来。
整整十分钟,他们握着手机都等着对方出声。柳小妙在短短几句话里大致摸到了男人的性格。他心眼很好,但是特别不善言辞。
如果她一直不响,他估计能默默地听到天亮。
别为难一个话少的人了。她贴着听筒,柔声地主动介绍自己:
“我叫柳小妙,柳树的‘柳’,小猫的‘小’,奇妙的‘妙’。”
原来是奇妙的“妙”。乍一听到“小猫”,还以为是“喵喵叫”的“喵”。
周逾忍俊不禁。嘴角扬起,好久都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可以把名字告诉我吗?”女孩忽地话锋一转。
“周道的‘周’,逾越的‘逾’。”
他的名字远远不如她的接地气。柳小妙误听成了“愉悦”的‘愉’,三两下记入通讯录的联系人名单。帅哥的名字取得不错,很好记。和三国的周公瑾同音不同字,倒也配得上出众的颜值。
她兴奋之余,低头瞥了瞥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半。即使满肚子的好奇和好感攒了很久,也得长话短说。
“我明天得起早,晚安。认识你很高兴。”
突如其来的‘晚安’,让沉浸在聊天中的周逾有些措手不及。喉结无声地滚了滚,依依不舍地停了几秒,才说:
“晚安--”
电话瞬间挂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却让他的身心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新体验。
她并不是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女生。相反,过去这些年,对周逾怀有好感的女孩们几乎要把他的手机打爆。
他有礼貌地拒绝着她们,内心也不曾为特定的谁起过半分波澜。
然而,平静的日子近期被搅得水波汹涌。
许雅雯,似乎成了他难以绕过的一道坎儿。外表迷人的她,有一头飘逸的及腰秀发,一口软糯的声音,还有一个在学术界呼风唤雨的老爸。
这个姑娘从未亲口说过一个暧昧的字眼,更别提什么羞答答的表白。周逾最初是完全不会想到她和他会扯上关系的。
可是,关于她和他的传言,从年初到现在就一直没断过。
甚至明明是三人组的一同南下,一同回京,都让是某些人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把张铭当成了空气,单单只为了臆想两人之间存在恋情之实。
在火车上,周逾无意间看见了一张干净的女孩面孔。她的清纯和秀丽,让他怀念在山中所见的月牙,吹过草木,带来花香的清风。
最初,他对她有些怜惜。从拒绝张铭蓄谋已久的换座请求来看,这姑娘挺有个性,不会轻易放弃原则。
那晚他在洗手台前,从镜中看到了她悄悄站在身后。她欲盖弥彰的慌乱和不安,涨红的小脸,又让他感觉十分可爱。
不就是想偷偷地拍个照片么?他没这么小气。两人并排站在行进的车窗前,沐浴着从玻璃中透进来的银白月光,冥冥之中仿佛存在一种默契。
这种默契让他们第二天清晨就在人民大学西门再次相遇。面对面站着,他一点也不觉得她陌生,仿佛是认识了好久的朋友。
“小妙,谢谢你走进了我的生活。”周逾重新回到床上躺好,默念着女孩的名字。
虽然他不清楚她的来历和过往,直觉告诉他,这是个为人不错的女孩。至少,她并不虚荣,也不贪图钱财。
唯一让周逾疑惑的,是那晚柳小妙深夜出现在酒吧一条街附近的动机。醉眼朦胧,宁可看错。可姑娘的轮廓......他真的不陌生。
回味着电话所交流的每一个细节,他忽地想起,女孩提到过衬衣上沾了红酒。似乎把她所从事的兼职从侧面坐实了。
好好的女孩,怎么会想不开去那么乱的地方当酒托?虽说这种快钱好挣,每一次交易都潜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难道她真的很缺钱,才失足踏进一条生满荆棘的所谓“捷径”?
一朵纯洁的鲜花,不能开在混浊之地。周逾的指尖不觉发凉。窗外的月亮被深灰色的云层遮住,房间暗淡。
在失落和咬紧了嘴唇,心头弥漫着一层深深的惋惜和痛意。
他和柳小妙一共也就见面两次吧?如果把她骑车一路“跟踪”他回家的那次也算上,大概有三回?
周逾抱紧了枕头,闭了眼。身体疲倦得一动都不想动,头脑却持续地清醒着。翻来覆去到天明,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没多久,手机铃骤然响起,一下比一下更急促。
他翻身爬起,睡眼惺忪地望着屏幕,竟然是堂妹周莹打来的。看看时间,才凌晨五点半。周末啊,早到难以置信。这小丫头不是最爱睡懒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