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写字楼还有十来米。柳小妙执意要下车。
周逾依着她的要求,停在马路边。前方还有一个红绿灯。大堆的行人等在斑马线旁边。他不禁微微蹙眉。
“开进地库,直接电梯上楼。能省更多时间。”
“我不想让公司的同事瞧见。人多嘴杂,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她无奈一笑。
“我在你包里放了眼霜,记得早晚各一次。”周逾摇下车窗,挥了挥手:“今晚我还来接你。”
“如果能赶上班车,我就不麻烦你了。好好休息去。”柳小妙道完别,转身就钻进过马路的人群里。
引人怜惜的姑娘。倔强又坚强。周逾不声不响地目送她。直到小小的身影挪到路的另一端,才从前方岔路离去。
柳小妙刚从电梯里踏出,包里的手机振个不停。
“周逾?”
她猜测着,加快步子去了办公区。里边空空的。昔日的同事辞的辞,调的调,该走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个留守,反而省了避人耳目的麻烦。
门关上。振动声也戛然而止。
点开屏幕,准备回拨,一个陌生的手机号闯入视线。
“骚扰电话吧?不理也罢。”柳小妙想也没想,直接拉黑。开了电脑坐下工作。
加班完成的招聘文案,细细检查了好几遍。没有疏漏。谨慎起见,她第一时间联系了郭姐。
“如果茜茜还把自己的分内事塞到你这里,那我就不客气地让她哪里来,哪里去。”郭姐在电话里安慰了她几句,又私信转来一份内部通讯录。
“小妙,现在你是正式员工,有自己的合法权益。遇到欺负生事的,可以找领导投诉。公司管理层的手机号,该打就打。不必太在意面子。”
随手点开,目光扫到第一个名字,握着鼠标的手打了个颤。
程天宇的号码,怎么会有些眼熟啊?
她翻出黑名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好家伙,刚才真是他打的。这位新上任的总裁找我何干?一个字都没讲过,大概率是打错了。
拉黑不到十分钟。第二个电话来了。一瞧是董茜茜,拒接。十有八九不会是好事。
“妙妙,你今天凌晨网约车发票记得给我啊!”有个女声忽地在门边响起,音调高得恨不得让过道上一溜儿的办公室都听得见。
唯恐天下不乱。董茜茜见她不肯接听,端着杯芒果奶昔优哉游哉地过来了。
“茜茜,”她侧头盯着对方洋溢着笑容的脸,不紧不慢地说:“你搞错了。我没有打车。”
“别不好意思承认,我亲眼见你坐车走的。做了的事,否认干嘛?心里有鬼呢。”董茜茜眼底露出一丝暗暗的威胁。
“我是坐车走的。最近跟屁虫当上瘾了?”柳小妙“啪”地搁下鼠标,站起来走到门口。
“你违反物业规定,叫网约车进地库!做错了事还有脸骂人,喊大家来评评理!”董茜茜含着吸管,红着眼退回过道。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正是上午打卡的高峰时段。来来往往去茶水间、洗手间的人不少。公司八卦群里的两个活跃分子像是蜜蜂嗅到了花香,立马围住了她俩要瞧个热闹。
“网约车绝不能进地库。违规的不但要罚款,还要扣一个月的奖金。”
“人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瞎说。你赶紧去找物业经理和公司领导认个错。”
虽然谈不上熟,好歹也见过几面。柳小妙见她们一开口都向着董茜茜,干脆懒得解释了。回到桌边,还未落座,又听到董茜茜呵呵冷笑:
“地库有摄像头。我们一起找保安查查。是不是打了车,监控录像会拍得明明白白。”
柳小妙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地库的监控,应该会拍到周逾。她无法相信董茜茜会以这么龌龊的方式挑起事端。更不愿意让自己喜欢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
“你有完没完?!一大早放着工作不管,像跟拍狗仔一样去挖别人的隐私,可笑!”
一顿怒吼。嚣张的董茜茜被吼得愣在了原地。另外两人互递了个眼神,怏怏地拎着包走了。
柳小妙喝了一口水,解气。一上午也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临近午中午,座机响了。一看号码,还是程天宇的手机打来的。
阴魂不散......
她捂着心口,差点没被连环响着的铃声吓得吐出一口血。拉黑了领导,还浑然不知,一上午不理不睬。加上痛骂了董茜茜,添油加醋地跑他那里告状是铁板钉钉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不了被炒鱿鱼。随便弄份包吃包住的体力工作糊口,也好过在此受气。
狠下心,不摸听筒。任凭它响个寂寞。可潜意识里,柳小妙总觉得四周藏着一些无形的眼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笃!”关着的门,有人轻轻地叩。
正当她茫然站着,不知该开,还是该装没听见,耳边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清晰响动。
门开了。一个穿浅咖色衬衣的斯文男生探出头,彬彬有礼地说:“我是程总的助理。他在楼上等你问话呢。”
男生的身后又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是后勤部来送过钥匙的小哥。敢情是敲门不应,专门叫来开锁的。
柳小妙仰起头,跟在他们后边。短短的一层楼梯,走起来像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城。
总裁办是入职后第一次来。此时瞧着那扇敞开的门,心里不悲也不喜。
不知程天宇是为何事,竟然如此执要找她。打了手机和座机,最后专门打发大活人来喊。转念一想,进去见识见识也不算坏事。瑛姐和赵雪靓之间的恩怨,可不就是因这个男人起的。
“既然都到门口了,何不进来喝杯茶?”里边的人显然是有所准备,语气不急不缓。
她硬着头皮,垂着眼帘往前走,差点就撞上了桌边高高的一大排书柜。
“你这么喜欢看书?待会回去时挑几本带走吧。”程天宇坐在椅子上,仰着头。语气揶揄,脸上却没有笑意。
“程总,”柳小妙压着心底的恐惧,“您有话就请直说。我这个人笨。说话稍微绕弯子就会糊涂。”
“自谦到你这,成自黑了。需要我三番五次地请,也是挺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