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周逾踢起脚边的鹅卵石。石头有劲地蹦起半米高,不偏不倚打在他鼻子底下的水泥地上。
尘土扬起。脑袋险些开花。张铭吓得双腿打颤。即使拉不下面子求饶,嚣张的尾巴藏了起来。刚才的石头,就是警告。再蠢也不该自找麻烦。
“君子动手、不动口——”
“一介小人,不配为人师表!”周逾怒喝着打断。
他的眼神锐利,像刀刃,寒光闪闪。同窗九年,从未如此火大。
奖学金、留校名额、科研项目、升职机会......记不起忍让了张铭多少次。唯独这次,辱骂了他的女人,罪不可赦。
“你自己离开农村来北京读书才几年?这么快就忘本了,看不起小地方出来的人?”
此话诛心。像是当众扒皮,烧得脸皮发烫。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张铭弯着腰,一连鞠躬三次。
“我们走!”周逾握住柳小妙的手,头也不回往前去了。
“老子现在是名校的青年才俊,岂能被你踩在脚下欺辱?”望着他们的背影,张铭阴险一笑,迅速拿出手机。
沈敏在车里焦灼地等待。耳边传来信息提示音。
赶紧拿起来,不是女儿,是张铭。
点开微信,聊天框里赫然出现一张位置截图。
“沈教授,我在体育馆这边碰到了周逾,带着他的宝贝女朋友。上前去给雅雯讨个说法,没料到这家伙丝毫不念同学同事的情义,狠狠打了我。”
“这小子从来就目中无人。您要找他论理,也要当心啊!”
看完消息,沈敏的太阳穴突突乱跳。本来去图书馆取份从国外借来的文献,心情还不错。
结果到了那边,赶上了吃瓜群众散场。几个人意犹未尽,绘声绘色地谈论细节:
“我们的校花许大美人被打了,还是被一个校外来的女生打的耳光!”
“哦?千金小姐挨巴掌,她牛炸天的爹知道吗?”
“知道了又能怎样?女生之间起冲突,十有八九是因为争宠......”
“住口!”冷不丁爆发出一声低吼
学生们扭头看,迎面撞上了愠怒的目光。隔着十米,也能感受到气场和怒意。
这位女士穿戴打扮优雅大气,长相,也是高挑出众。手里提的帆布袋醒目地印着学院的标志。
震惊中,后知后觉将面前的大人物认了出来:
“不好了,是许大美人的亲妈!传言本领高强,很tough很不好惹!”
带头八卦的女学生脑袋“轰隆”一响,其他两人也跟着脊背发凉。
“沈教授,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人云亦云,我们错了……”
“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原谅——”
话音未落,沈敏阴沉着脸喊“还不快走”。吓得她们捂着脸掉头,像麻雀般四处地逃散。
张铭这一招,无疑是火上浇油。车门闷声关上,直接驶向定位的地方。
八百来米,车轮一转,眨眼功夫就到。
夜色里,柳小妙倚靠在周逾的肩头,慢慢沿着林荫道走。
不料迎面冒出一辆深蓝的车,快速靠近。车灯很亮,晃得眼花。
周逾看到车牌,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揽过她,护在身后。紧接着朝前跨出十来步,挡住近距离直射的强光。
“待在原地,别怕,有我在!”
他的身形在光影里更显英挺,眼神坚定。
那车急促地停了。车窗摇下,露出车主满是的愤怒脸。
“周逾!你是男人就别跑,去找雯雯赔礼道歉!”
“沈老师,我正要去找她。约了公寓楼下见面。当着您的面,请雅雯把这事说清楚。”
他的个子足够高,和附近的树影一起,罩住了柳小妙。
闹中取静,不由得暗叹世界之小:
拿车灯晃她眼睛的,和被她扇嘴巴的,竟然会是一对母女?!
忽然就很好奇许雅雯的母亲长什么样。
暗淡的光线并不影响对方的美貌。乍看去,五官明艳动人,即使徐娘半老,也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和周逾的母亲站一起,几乎势均力敌。
许雅雯占到了基因的彩票,拥有了高度复刻的出众容颜。
不足在于,没有遗传到亲妈一半的强势。斗了一局就匆匆败逃。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瞬间就成了一个怂包。
系主任夫人今晚能拦路截住他们,其中原因必然不简单。她很想劝周逾不要去:和怂包的妈,能有什么可谈的?
正想站出去,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只得暂时不动。
“妈,不要为难周学长!”许雅雯披散着头发,从紫荆公寓前方的小道气喘吁吁奔来。
“雯雯,”沈敏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女儿,“荷园餐厅那次,一点也没长记性?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执着!”
在她的印象里,女儿在教职工餐厅丢了一回脸,已经是尴尬至极。
谁知才过了三个月,又上演一出单恋不成反受辱的升级版!
两次都没赶上现场,吃瓜群众胡说八道,真假难辨。具体情况还得靠当妈的去伪存真。简直让心头滴血。
“和周学长半点关系都没有!”
许雅雯擦了擦哭红的眼睛,缩着肩膀,楚楚可怜地步步走来,“是他女朋友,看我不惯,找茬打了我。”
单相思不是你的错。自欺欺人才是无可救药。周逾怎么想,她丝毫不担心。就是不知情敌的亲妈听了这番话作何感想?反正她本人差点要气笑了。
道貌岸然,私下脚踩两只船?!
沈敏的脸瞬间罩了浓浓黑气。二十多年前的大学女生宿舍。一个狐狸精,心机深沉修炼得道,又生了个妖孽儿子来祸害人间。
骨子里有矜持和高傲。许多话骂不出口。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过周逾。
“我先生在办公室,你若有担当,就去认个错。我们一家人不缺钱,物质赔偿不需要。道歉信和检讨总要写吧?”
柳小妙担心地望着周逾的背影。许雅雯的母亲是厉害角色。提着一个要求,恐怕是要下套呢。
不料他竟然点头答应:“行,我马上去。”
“不,我陪你!”许雅雯深知母亲的精明,连忙哭着恳求。
周逾冷冷地站着,“回去写论文,别为我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