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祈继续问:“你是何时知晓他并非你亲孙子的?”
“很早了。”
沈万明眸光呆滞,似是在看向曾经的自己:“从他第一次到云灵寺,我见到他时便知晓了。”
据沈万明所说,他虽死遁到了云灵寺,但对儿孙还是非常在意的,毕竟事关沈氏一脉的香火,他又只得了沈乔平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在孙子出生后,他曾下山乔装潜入府中去看过孙子,而且不止一次。
直到孙子陪着六皇子去躲避命格,他才没有再见过了。
再见孙子已是三年后,云灵寺的祈福节,回到都城的孙子也来了。他便借着祈福的借口将孙子单独带到了禅房中。
只是那次相见便让他确定了,眼前这个孩子并非自己的孙子。
他不知孙子去了何处,也曾暗中寻找过,这一找便是五年,可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后来他听说府中那个假孙子聪慧非常甚得庆隆帝喜欢,于是便又乔装去见了一次。
一番试探考验下来,那孩子果然聪慧极了,比他亲孙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若是这个孩子撑起沈家门楣,沈家日后的光景可就不仅仅只是个国公府了。
出于这种私心,他便接受了这个孩子就是自己孙子的事实,并时常会以神秘人的身份暗中潜入宁国公府去教导他。
久而久之,他对沈之康就更是喜爱看重,也加大了对他的培养力度。
沈之康也没有让他失望,年纪轻轻名号便响彻都城,庆隆帝更是对他委以重任,他的前程简直不可限量。
可就在他对沈之康抱有无限信心,对沈家前景抱有无限期待的时候,一切都逆转了。
沈万明怨毒的眼神看向宋云夕:“从与你解除婚约,从你与宋家断亲离开文远侯府开始一切都变了。”
宋云夕也没好气:“怎么,我就活该被沈之康利用吸血,就该如他所愿被困在宋家受尽折磨?”
沈万明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她。
“一切都变了,沈家开始衰败,之康也开始万事不顺。”
宋云夕果然是煞星,不管对宋家还是对沈家而言。
夜玄祈继续问:“沈之康既然失去了利用价值,更是成了六根不全之人,你为何还要继续帮他?”
“我倾尽了十多年的心血,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沈万明心有不甘:“更何况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只给我留了这么一个嫡孙,我不帮他难道还要去帮外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从大理寺出来,宋云夕问夜玄祈:“沈万明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不知道。”
宋云夕面露沉思之色:“我总觉得他还有所隐瞒。”
夜玄祈说起沈万明的经历:“他曾被外室子压得喘不过气,甚至差点失了宁国公爵位的继承权,所以他恨外室子这点的确是真的。”
宋云夕问:“所以你认为他说的是真的?”
“真假参半,不能尽信。”
宋云夕怒骂:“老东西,这种时候了还不肯说实话。”
夜玄祈安抚她:“先关着吧,或许还能套出点什么来。”
“也只能如此了。”
忙了一阵子,趁着宋问天和秦煦白醒过来,宋云夕也抽出空休整了几日。
“此次都亏了小四。”
秦煦白也没有跟她说多余的客套话,宋云夕亦是高兴的笑弯了眼:“你们能安然无恙比什么都强。”
宋问天和秦煦白也都知晓了会被下诅咒的原因,未曾想会在前世留下头发上栽跟头,更没想到沈万明是重生之人。
“等等!”
宋云夕拍了下脑袋:“我怎么把这岔事给忘了?”
她眸光扫过几人:“沈万明是重生的,我怎么忘了?”
夜玄祈眼眸亦是微眯起:“所以他说的话可信度连两成都没有。”
宋云夕:“最多两成,不能再多了!”
说什么孙子出生后乔装去见过,都是屁话,他都舍得死遁了,怎么可能还回去?
他之所以会知晓沈之康不是自己的亲孙子,都是因为前世的记忆。
沈之康提到过,他是十岁那年知晓自己身世的。
可是根据他前世的表现来看,他是后来助夜玄容登上皇位后才应该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有人提前将身份的真相告诉了他。
让夜玄容顶在前面吸引火力,沈之康在背后暗中谋划,待事成后再除掉夜玄容取而代之,这才是符合夜铭承换子算计的合理操作,正如前世一般。
所以,夜铭承不可能那么早将真实身份告诉沈之康。
那么就只有重生后的沈万明了。
难怪宋云夕总觉得这一世沈之康帮夜玄容没有那么用心,似乎一切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对夜玄容总是有所保留。
秦煦白立刻理清了关键:“沈万明之所以在知晓沈之康不是自己亲孙子却还全力相助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身后的是同一个人,而沈之康于那人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他都能为那个人舍弃一切死遁了,会忽略血脉而帮那个人选中的沈之康亦在情理之中了。
一直未开口的宋问天道:“我想我知道那是何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宋问天身上,宋云夕最是迫切:“爹,你快说那人是谁?”
宋问天宠溺的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我还需再去确认,在此之前还是不宜打草惊蛇。”
那人极为敏锐谨慎,夕儿他们微妙的变化也会被那人感知到,所以在确定之前还是不能声张。
宋云夕还要耍赖哀求,人就被秦煦白给拉开了:“师父会瞒着必定有原因,你再耍赖也没用。”
宋云夕不满的撅着嘴,宋问天笑着转移开话题:“子澈和炎霆那边可是有消息了?”
宋云夕点头:“文爷爷又传来了消息,二哥和三哥也都醒了。”
宋问天终于放下心来。
几人正聊着,脸色阴沉的庆隆帝踏进了清云阁,身后跟着同样面色难看的岳南奇。
“怎么了这是?”
庆隆帝双手负于身后:“沈万明死了。”
岳南奇颇为自责:“臣一直派人严加看守,可今日察觉到异样时他已气绝,身体都已经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