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襄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低声道:
“他们的身份是不相称,但这是君上的命令……”
不等司马飞愤而离开,白襄又悠悠地说了一句:
“宫女也是人,难道我们就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
司马飞:“……”
他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只好顿住步子,讷讷地说了句“抱歉”,便匆匆踩着急迫的脚步狼狈离开。
白襄回到自己刚刚搭建好的简陋锅灶旁时,那堆柴火已经被整整齐齐地堆好了。
她默默地在锅里添上水,又动作娴熟地生了火,守着火堆慢慢等着水烧开。
橙红色的火焰驱走了严寒,带来阵阵暖意。
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雪缃脸上,显得她温婉秀丽的脸庞越发透出一股温馨的意味。
何游用内力暖热了水袋中的水,感觉差不多到了能够入口的温度,便递给雪缃。
雪缃接过,仰头喝了几口,这才感觉自己僵冷的身体有了温度。
注意到雪缃煞白的脸颊终于重新有了几分红润,何游一直高高提着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些。
“雪缃,不如……我和楼主说说,我们走慢一些吧。”
何游实在不忍雪缃这样劳累,他望了望身后绵延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巍巍雪山,“极北之巅就在前方了,我们一路都走了过来,倒不必急于这几日。越往上去越冷,你的身体怕是撑不住……”
“何大哥,我没事的,你别想太多。”
雪缃喝完半袋子水,拒绝了何游的提议,“你忘了吗?楼主刚刚收到的璧樰楼的来信,信中说,蝴蝶皊乃是至纯至洁之物,摘取之人必须身心纯洁、不曾沾染任何污秽血腥——我们几人之中,唯有我勉强符合条件。”
是啊。何游长叹一声。
关心则乱,他竟忘了这个。
他和楼主常年在腥风血雨里行走,手上沾过的鲜血不知凡几。就这样贸贸然跑去找那蝴蝶皊,指不定就算找到了,也因为他们满身的血腥戾气而失去效用了。
风玥这几人虽然忙着赶路,却一刻也没有忘记催促璧樰楼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将寻找蝴蝶皊相关的线索提到第一位,务必早日搜集到有关此物的全部信息。
倾尽整个璧樰楼之力,搜寻数日之后,风玥终于得到消息,有人说传说中在极北之巅,有人曾经见过一株神奇的珍贵的植物,大约就是蝴蝶皊。
于是,本来还没有明确目标的几人,立刻驱车前往极北之巅。
虽然在雪缃的尽力医治下,秋露凝已经从梦魇中醒来。但雪缃却不敢保证秋露凝不会再如路若一般陷入梦魇。
风玥已经尝过那段时日秋露凝昏睡过去之后的百般煎熬滋味,他再也不想尝试那样的痛苦和折磨。
所以,他从未有一日忘记过,要去寻找蝴蝶皊。
找到蝴蝶皊,唯有这一味传说中的圣药,能够确保秋露凝从此以后再也不受梦魇的干扰。
离开秋露凝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日见不到她,风玥心下惦念,也想早日帮助她摆脱梦魇。于是,这一路,三人风餐露宿,一直在赶路,几乎没有停歇过。
何游对此倒是接受良好——毕竟他陪风玥紧急“加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时候风玥情绪不稳,他还得顺着他的意思来,早就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习武之人身强体健,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但是雪缃不行。
她没有习武的根骨。自小在璧樰楼就是以出色的胆识和冷静从容的姿态而从一众底层侍女中脱颖而出,后来又出去学习医术,这么多年来,除了身体容貌在变,年龄在增长以外,功夫是一点没长进。
因为常年与药材打交道,她的身体倒是康健——但是再怎么健康,也是寻常女子的身体,自然比不过何游和风玥他们两个大男人。
所以,一路下来,雪缃虽然不怕苦不怕累,却也被折腾得够呛,人都瘦了好几圈。
尤其是这段时日跨入原来的珹国境内,越发靠近极北之巅后,空气越来越寒冷,他们每日顶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向地势最北端的山峰迈进,便越发显得艰难。
雪缃的身体备受摧残,连续的赶路加上持续的严寒,这几日她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何游看着都心疼。
风玥一心赶路,恨不得花费最短的时间拿到蝴蝶皊,然后马上飞回秋露凝身边,平日里又有诸多璧樰楼传来的信件事务等要阅览批复,自然没有闲暇功夫关注雪缃的状态。
何游看着雪缃昏昏欲睡的神情,又瞥了眼她越发宽松的衣物,实在是不忍心她如此受苦。于是,他乍然起身,就要往身后的马车那儿去。
外间天气越发酷寒,风玥的身体也需要细心保养。所以,自从踏入城国境内后,除非有投宿的客栈,否则他一般都待在马车内,不曾出来吹风受寒。
车厢内铺有厚厚的用上好的火狐皮毛制成的毛毯,还备有上好的炭火,保证风玥即使待在马车里也不会受寒。
雪缃见何游猝然起身,反应极快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何游!莫要冲动!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真的没有大碍!”
何游不依,使了力气想要挣脱开她的阻拦,却在抬手的瞬间听到雪缃的下一句话:
“霜月马上就要来了!再不去采蝴蝶皊,阿凝就要等不及了!”
何游的身体猛地一颤,“这么快吗?”
风玥刚刚收到一则关于蝴蝶皊的消息。传闻蝴蝶皊因为至纯至洁,不仅需要心地纯善、圣洁纯粹的人才能摘取,而且它的花期极短,只有在珹国北地最寒冷的霜月到来之前才具有药效,此期一过,即使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
他们来之前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如今,霜月之期越发逼近,要知道,他们即使找到了蝴蝶皊,也必须要赶在霜月来临之前快速返回酆阳城,把这株传说中的神药送入路若的口中才行!
回程的路如此漫长,而眼下,他们甚至还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蝴蝶皊的踪迹——这如何让风玥不着急?
莫说心急如焚的风玥,即使雪缃,心里也急的不行。
路若姑娘就是阿凝的命。
若是路若姑娘的梦魇之症迟迟好不了,那么阿凝恐怕也要一直这样担惊受怕、忧心成疾下去。
况且,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
若是路若姑娘迟迟不醒,难保阿凝不会像上次那样,骤然沉入梦魇,无论如何也唤不醒。
上一次能唤醒她纯属运气好,再来一次,雪缃没有把握能够再次完好无损的唤醒秋露凝。
所以,“何大哥,为了阿凝,也为了楼主,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放心,我还撑得住。”
雪缃眼神坚决,拉着何游袖子地手越发用力,何游心中复杂难言,最终,他还是坐了回去。
他如何不明白雪缃的意思?
若说路若姑娘是系住霜姑娘全部身心的那根绳子,那么霜姑娘就是牢牢牵引着楼主全副心神的那条弦。
这两根线,哪条都不能断。
此刻,被两人惦念的风玥正独自一人坐在马车车厢里,裹着厚厚的火狐大氅,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手炉,蹙眉认真的看着小茶几上的信件。
他比雪缃和何游更加明白,霜月之期近在咫尺。若是再找不到蝴蝶皊,他们几人这一趟就算白来了。
而且凝儿——她不知还要受多久的苦。
所以,在得知那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风玥就给云域去了信。
他相信,以云域众人的博学,一定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方法。
说不定云域那几人,有办法解决他们目前所面临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