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对面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贺小春。

    祁同伟一向喜欢在单位食堂吃饭，很少去外面应酬，这个习惯从东瓯市一直延续到了京州市。

    此时他还在食堂吃着早饭，周围一圈自然出现了一大堆空位，因为看见他坐下的干警们都飞速解决了早饭，马上赶着走了。

    警务保障部部长端着食盘来到了祁同伟面前，看样子是要汇报什么工作，这位警务保障部长是个女干部，年龄四十多，正处级干部，据说挺难说话的。

    不过在她手上，连李洋也没想过克扣干警们的经费，他们捞钱都是靠权力去外面捞。

    “柳部长，什么事？”

    “局长，有一项工作，我们拖了挺久的了。

    从前任李局长那时候，就一直拖着。

    您看看。”

    祁同伟接过报告，先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擦了擦嘴，这才翻开。

    99式新警服换装计划，当然，也不止换个衣服那么简单，按照上级的文件。

    还会拨下来一笔钱，将一部分警械换掉，起码要和新衣服匹配吧，加上柳部长自己总结的一些警械。

    祁同伟心算了一下成本，就算公安部给了副省级城市两千万的补贴标准，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最起码要六千万才能把这个报告上的东西换好。

    这还是节省成本的情况下，如果要指定某些采购商，那还有溢价，不过祁同伟肯定不会允许溢价的情况，那就是说，最少要自筹四千万才行。

    可是维稳经费哪有这么多。

    想到这里，祁同伟有些发愁，怎么一个偌大的副省级城市公安局，经费还比不上东瓯市一个区分局，在江北分局要搞个几千万换装还是很简单的。

    真缺钱了，去找高新区的企业化化缘，很容易就能凑齐，可是现在，不说也罢。

    这个难题对祁同伟来说，只怕也是一次考试，下面的副职对一把手的能力衡量就几个方面。

    能不能搞钱，能不能搞定政治斗争，能不能提拔下属。

    祁同伟如果搞不到钱，那他也就是个跛脚鸭，只是个喜欢斗争的好斗份子。

    “我们去办公室谈。”

    在食堂当然不能随便表态了，这么多干部看着呢。

    到了办公室，由于是女干部，祁同伟把大门开着，并嘱咐程度在里面服务，倒茶水。

    “留着门，等下还有那个命案的事情来汇报。”

    程度很聪明，做事非常机敏难怪前世能得到赵瑞龙的赏识，做事学习能力也强。

    以前虽然没做过秘书，却十分肯学习。

    早早就安排了第二位汇报工作接待准备，因为刑侦副局长已经带着何清泉站在门口了。

    “全局一次性换装，差不多也就需要三千六百万吧。”

    这一路上，祁同伟已经算好了最低的成本，无非就是先把衣服换了，每人两套春秋执勤装，两套冬季执勤装，两季常服，皮鞋，战术腰带，警礼服，还有作训服，多功能服等等。

    一个人的装备配齐，大概就要两千块左右，总共警力一万两千人，加上一些八件套的配备，祁同伟算出的这个三千六百万是大概合理的。

    这话一出，这位柳部长知道祁同伟这个年轻领导不好糊弄了，这么两分钟就能心算出大概的费用，如果她有什么想吃点回扣的心思，很容易就被祁同伟看出玄机来，本来祁同伟空降任职，就被干警们传闻是抢了李洋的位置，要是给抓到机会，那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想通了这一点，柳部长决定和祁同伟说点实话，不然事后真花了这么多钱，效果不出来的话，这个锅就得她来背。

    “局长，原先的预算是三千五百万为基础，完成换装。

    五千万的话，就能基本更新一些分局的装备。

    不过，您也是懂行的人，我也就不说些有的没的。

    咱们京州公安局的采购价，会比市场上去采购高一点，因为一些历史原因。”

    说到这里，柳部长不想说了，祁同伟肯定能听懂，历史原因无非是前几任的领导指定了采购的商家，作为红顶商人，人家采购价比市场价要高，这是正常滴。

    她柳部长又没在里面吃回扣，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祁同伟已经明白了。

    “回去你搞个文件，重新选采购商，搞招投标。

    我会找几家价格合理的过来参与投标，至于那些有的没的。

    我不感兴趣，也不会给你下什么指定的。

    他们什么背景，我更不想听，懂了吗。

    自筹的钱还差一点，你按照四千万的标准去做这个标的，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了。

    事先提醒你，工作做不好，换装换不了，那你就要参加轮岗了。

    出去吧。”

    还是祁同伟的一贯作风，指令清晰，作风霸道，只要坐这个位置的人，就得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如果还有什么细节问题，老是过来找祁同伟汇报这个那个，拖延了换新警服的时间，让上级发文批评的话。

    那祁同伟就会毫不犹豫用你人头一用，反正他是个空降兵，过去的历史遗留问题追责是追不到他身上，反而可以推说京州市公安局的干部们顽固，不配合，要求调走一批人。

    柳部长被祁同伟一顿抢白，事先想好的借口一个没用上，直接指示出去了，看来这些麻烦，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轮岗的事情已经传出来风声了，正在中层干部中间发酵，大家做事的心情不定，柳部长也是借着换装的事情，过来探探虚实。

    那看来，事情做好了，那就不用参与轮岗，做不好，搞不好下去下面分局干苦力都有可能。

    她一个重要部门的负责人要是下去分局了，该如何自处了，一把手的位置甚至都不用想，肯定是副职，治安条件也不好，面对的工作压力怕是现在的好几倍。

    这是祁同伟的经典招数，压力测试，面对这些不懂事的下属，就用工作要求给他们巨大的压力，实在没时间和心思，跟他们这些小虾米斗智斗勇，能用的上的，那就提拔，用不上的，一脚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