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公的目光锁定自己的那一瞬间，陆沉清楚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千夫所指，什么叫做举世皆敌。
    目光所至，陆沉引以为傲的“超越之道”瞬间被切断了联系，明明身处天地万物之间，却仿佛举目所见，唯有他孑然一人。甚至就连他的肉身，在这一刻都感觉有一股强横意志正在入侵进来。
    “哼！”
    下一秒，陆沉便拿定气机，将那股意志隔绝在了体外，原本即将暴动的身体也因此迅速回归了平静。
    “无漏之身？”
    天公见状眉毛一挑，手指一掐，似乎在推演什么，随后了然道：“是刑，他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们。”
    天公看向天心王，天兽王，八大族和界王，乃至乾皇等一众封王巨头：“拿下此人，吾允尔等突破。”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突破？凭你？”
    最先开口的就是乾皇，和对天公隐隐有所认知的八大族，界王不同，身为本时代诞生的巨头存在，他无疑是桀骜不驯的。因此比起敬畏，乾皇对于眼前的天公，态度更多的是一种疑惑和探究。
    “你不是天。”
    乾皇首先抛出了自己的观念，笃定道：“至少不可能是这万界虚空的天，因为虚空不可能生出意识。”
    “为何不能？”
    天公也不生气，显得有些平易近人，他甚至不着急擒拿陆沉，言行举止都带着一股尽在掌握的从容。
    “因为虚空本就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乾皇振振有词道：“天地能否生出意识，这一点朕的神朝早就做过无数次试验。不可否认，天地能生出意识，但是在生出意识的那一瞬间就会自我毁灭。”
    “因为这个天地太庞大了！”
    “天，地，山，水，自然，大道无穷无尽的信息每分每秒都在生灭，可其中大部分又都是垃圾。”
    “任何意识被投入这一堆垃圾中，只会崩溃。”
    “天地就算在亿万分之一的巧合下诞生了懵懂的意识，也只会被下一个生灭被海量的信息变成傻子！”
    乾皇的语气显得无比自信：
    “所以，你到底是谁？”
    面对乾皇的质问，天公没有动怒，甚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对天的了解颇为深刻。”
    “按照你的说法，我确实不是天。”
    “我是‘妖’。”
    天公笑了笑，毫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坦然道：“你说得不错，在亿万分之一的巧合下，天地是会诞生意识的。这个意识也确实会被磨灭但如果在其被天地磨灭之前，有人将其压制住了呢？”
    “不可能！”乾皇摇头：“谁能压制万界虚空？”
    ——当然有。
    “人皇.”
    此时此刻，始终保持沉默的人族大祭司突然开口，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你就是陛下当年的对手？”
    “一开始还谈不上对手。”
    天公看向人族大祭司，微笑道：“我只是在人皇压制天心，证就至尊的过程中，因意外诞生的意识。”
    “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意识。”
    “人皇压制天心，突破封王成就至尊，却也成为了保护我的堤坝，我们其实一直是互相依存的关系。”
    “我隐藏了很多年，直到刑被分尸之后才被人皇发现。”
    “人皇发现了我做的手脚，知道了是我在利用刑破坏人族的气运，想要从他手里夺取到更多主动权。”
    “我们为此缠斗，对弈了多年。”
    说到这里，天公甚至露出了些许缅怀之色：“他是一個好棋手，我历经了整个上古才终于将他扳倒。”
    “上古以前，是我依存他，躲在他的阴影里，借他的力量来抵挡天地的磨灭。然而上古以后，我彻底掌握了主导权。我不需要再小心阴藏自己，甚至还能强行将他当作盾牌，阻挡天地的磨灭。”
    “万古一局，天人对弈。”
    天公得意地张开了双臂：“终究还是我更胜一筹！”
    “原来如此.”
    见到这一幕，陆沉目光微动，说道：“时光长河的源头其实不是封印人皇，而是人皇用来封印伱的！”
    “不错。”
    天公点头：“他以为可以借助时光静止的力量，减缓，甚至止住他的败势，可惜终究只是拖延时间。”
    “等等！按照你的意思.”
    人族大祭司突然激动了起来：“陛下还活着！？”
    “当然。”天公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虽然自上古以来，人皇已经被我强行镇压了意识，占据了身躯，压制了道法。但是我还需要他帮我抵挡来自天地意识的冲击，否则我早就干掉这个隐患了。”
    “不过这种束手束脚的日子，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话音落下，天公再度看向陆沉，裂开嘴角：“陆沉，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绝杀人皇的最后一子。”
    “是么。”陆沉一脸平静。
    反倒是天公有些意外：“你不吃惊？”
    “意料之中。”
    陆沉淡然道，他此前就有过猜测了，毕竟自从进入登天路以来，他的一切实在是太顺，也太轻松了。
    不如说，自从他穿越过来开始，他就一直很顺。
    凭借自己的绝世天赋，经过不懈努力，再加上饕餮鼎的一点点帮助，他的成长几乎没有遇到过挫折。
    就算有，也很快会被他超越。
    “一切都是为了指引我来到这个地方？”
    “不错！”
    天公点了点头：“人皇让人族大祭司投出祭鼎，就是想要让祭鼎筛选棋子，和我再做最后一次博弈。”
    “可惜，我早已料到了一切。”
    “所以我开辟一方世界，从中选中了你，然后又用你的魂魄取代了人皇选定的棋子，以此偷梁换柱！”
    话音落下，陆沉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原身！
    他的穿越取代了原身，所以原身其实才是人皇选定的人，而自己则是天公选定的人，却鸠占鹊巢了！
    这就是自己穿越的真相？
    “可，为什么是我？”
    “原因很简单。”
    天公缓缓起身：“因为人皇要撑不住了，堤坝也是会磨损的，他快要无法再替我承担天地的冲击了。”
    “事实上，我猜测这或许就是人皇的手段，想要用漫长的时间把我困住，等到他消亡之后再拖着我一起去死。只可惜，还是我技高一筹！李代桃僵，利用他的棋子，培养出了一个崭新的容器
    也就是你！”
    言语间，陆沉只觉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天公的气机也愈发恐怖，已经完全凌驾于封王境之上了。
    没有半点机会！
    天公安排好了一切，也计算好了一切，当然不会给陆沉半点翻盘的机会，自从陆沉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就只有那具“无漏之躯”了，不过也仅此而已，依旧无伤大雅。
    “结束了。”
    见到这一幕，天心王深深吐气，露出了笑容：“毫无疑问，是天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