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陵在囚室中被关了整整三天。
期间除了紫苑之外没有任何人来过,墙上的小窗也一直关着,连半点儿光亮都透不进来。
身上被鞭子打出来的伤口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迹象了,但疼痛感却并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痛彻心扉。
赵琼丹用来打他的是一条特质的软鞭。
这软鞭最厉害的并不是外伤,而是软鞭上的毒素会不断游走奇经八脉,就算以他如今的修为,想把毒素逼出来,没有十天半个月都做不到。
而且上药也不会管用。
为了不让曲泽溪觉得自己太过分,赵琼丹素来会用这种阴招折腾人。
这毒素还会抑制他的灵力。
虽然眼睛稍稍适应了些,但四周还是黑漆漆一片,楚陵靠坐在冷冰冰的墙上,浑身上下一阵一阵的抽痛。像是有把又钝又锈的刀子在一点儿一点儿割他身上的肉。
这种事儿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可他现在却觉得十分难以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砰”的一声,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了。
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被踹开了。
一群如狼似虎的护卫冲进来,毫不客气的用粗重的铁链将他绑缚住,而后一左一右的架住他,把他往外边拖。
日光亦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在黑暗之中待的太久,这样耀眼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他,让他眼睛不可抑制的溢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他只得暂且闭上眼。
离开那间囚室,围绕在身侧的腐朽气息终于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花草清香。
“跪下!给少主磕头!”
负责押送他的其中一个护卫在他膝弯处狠狠踹了一脚,但他倔强劲上来了,强撑着没跪,反而侧过头,看了那个踹他的护卫一眼。
其实他的眼睛还是不太能适应强光,连对方的脸都没看的十分清晰,但眼底深处藏着的血影与刀光却叫那护卫遍体生寒。像是数九寒冬被人提溜着领子,猝不及防扔到了冰河之中。
那护卫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随即恼羞成怒,与旁边人狠狠押着他的肩,将他按跪在了地上。
膝盖重重撞在地上,肩头处传来极为清晰的骨骼碎裂声。
身后又有一人按着脖子要他磕头。
上方传来一声隐含嘲讽的轻笑:“这是做什么?再怎么说也算是我弟弟,不磕头就算了。你们都退下吧。”
态度还算温和,但语气中难掩傲慢。
赵琼丹的儿子,曲景清,跟赵琼丹一样喜欢装平易近人。就是装的不伦不类。
他一出声,护卫们立即停下动作,恭敬退下了。
马鞭抵上下颌,抬起了楚陵的脸。
他脸上伤痕已经愈合,但是还有部分未落的血痂,与羊脂玉般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曲景清扬了扬眉。
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把少年脸上的血痂撕了下来,个别地方用劲儿太狠,细细密密的血珠立即再次渗出。
曲景清懒懒道:“怎么着,想着让父亲看看你这副可怜虫模样,替你出头?”
楚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奴才没有。”
“最好没有。”曲景清嗤笑一声。
“你信不信,我就是当着父亲的面直接抽你,他最多也就不疼不痒说我两句。”
终于撕掉少年脸上最后一点血痂,曲景清道:“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更别提人和畜牲之间。”
“认清自己的身份,明白吗?”
长睫轻颤,楚陵没有回应。
曲景清道:“说话,哑巴了?”
少年咬了咬唇:“奴才明白。”
曲景清看向不远处的观景台,上面前呼后拥的坐着两个人。
正是曲泽溪和赵琼丹,而紫苑站在曲泽溪身后服侍他。
“大点儿声。”
“既然父亲来了,就让他听见。”
“哦,还有,也让你那个下贱的娘听一听,省得她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干,就知道用那些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迷惑父亲。”
楚陵眼底闪过一道冰冷寒光。
须臾后,他依言抬高了音量。
“奴才明白。”
声音传出老远,旁边听到的人,眼里都流露出不屑的目光。
但看台上的紫苑仿佛无所觉般,照旧专心致志给曲泽溪剥葡萄。
赵琼丹哼了一声:“自己亲生儿子如此丢人现眼,你倒沉得住气。”
紫苑默然片刻,轻声道:“夫人与少主所赐,俱是恩典,怎么能叫做是丢人现眼呢?”
比起赵琼丹的咄咄逼人,她看起来不卑不亢,颇有种隐忍而不屈的动人风采。
曲泽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淡淡对赵琼丹道:“琼丹,既然是过来看景清驯服妖兽的,就少说两句吧。”
赵琼丹:“……”
话说的不疼不痒,赵琼丹脸色还是沉了沉。曲泽溪虽然风流,可绝对尊重她作为女主人的威严,从不反对她管教自己其他女人和儿女,即便她偶有过分之举,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碰上这个女人就总是例外,曲泽溪会替这个女人说话。
这份不大明显,可确实存在的偏爱叫她没法子彻底废了那个碍眼的小杂种。
让她如何能不恨?
幸亏紫苑不过是只地位低下的半魔,曲泽溪再怎样也不可能过分抬举对方,否则她可当真是要时时坐立不安了。
赵琼丹冷冷瞥了紫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抬头继续看向曲景清那边了。
等看到自己丰神俊朗的儿子,赵琼丹又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曲泽溪再宠这下贱的女人又如何,她的儿子还不是要老老实实被自己的儿子当踏脚石一样踩在脚下。
曲景清随手在楚陵身上试了试马鞭,然后命人牵来了新得来的那匹飞马。
这飞马浑身雪白,连半点儿杂毛都找不到,背上一对巨大双翼,显得威风凛凛。
曲景清似笑非笑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他居高临下的命令道:“趴下。”
话音落下,又是一鞭子甩在少年身上。
面目俊朗的青年显得洋洋得意。
腰板挺得再直又怎么样?
他要让他弯腰,他就不得不弯腰。
须臾的死寂后,楚陵双手撑地,缓缓俯下了身子。
曲景清一脚踏上少年单薄的后背,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顿时崩裂,鲜血溢出衣衫。
与此同时,曲景清飞身跃上白马,身手利落,英姿飒爽,赢得一片喝彩声。
这匹飞马还没有被驯服过,尤带野性。
此时感觉背上多了一个人,立即仰天长嘶,尖利的嘶鸣声震耳欲聋,响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