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明所说这些话虽然有强词夺理的意思在，但仔细想想，却又仿佛有那么点儿道理。
    楚云汐沉着脸，一时无言以对。
    而且此时眩晕感越来越重，额间升腾起近乎灼人的滚烫感，也让她根本就无力再继续与澹台明争辩。
    不可以再耽误下去了。
    她禁不住持续的消耗。
    这个时候无论是昏过去，还是换本尊来面对，都几乎相当于自取灭亡。
    无论从前的那个澹台明是否曾经心存正义，都已经与如今的他无关了。
    楚云汐闭了闭眼睛。
    她此时显得很狼狈，青丝染血，衣衫染尘，好似跌下神坛的高岭之花。
    但她的语气很平静。
    她缓缓道：“那我师兄一家呢？”
    “他们可曾加害于你？”
    “可曾言语污蔑于你？”
    “可曾对你袖手旁观？”
    “你为何也这般残忍？这般赶尽杀绝？”
    “还有三水寨，那些无辜女子与未曾出世的婴儿又碍着你什么了？你要出这样歹毒的主意害她们性命，你这种行为，与当初那些迫害你的人有何区别？”
    “不管你如何强词夺理，粉饰太平，也掩盖不了你内心深处的贪婪，嫉妒和欲望！你早就不满足于仅仅为你的妻子复仇，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不只是想要救治澹台嫣嫣，你还要真正善良之人体会与你当初一样的痛苦绝望！你要看他们堕落沉沦！你要证明人心险恶，证明你的选择没错！”
    “你之所以想要收顾师兄为徒，也不是因为看好他，觉得他天资出众。”
    “而是想把他变成下一个你！”
    沉默片刻，澹台明蓦地笑了一声。
    “难受成这样，思路还能如此清晰。”
    他淡淡道：“我是该赞圣树之心果然不凡，还是惊鸿仙子玲珑剔透？”
    楚云汐没有说话。
    于是澹台明继续道：“你的神话终止于数万年前，今日恐怕要再终止一次了。”
    话音落下，藤蔓化作的笼子开始不断缩小，向着楚云汐身侧收紧。
    “是吗？”
    少女声音轻且冷，好似天山之巅万年不化的积雪：“借用你方才一句话。”
    掷地有声——
    “话不要说得太满。”
    “没有到最后一刻，谁知结果如何呢？”
    “噗嗤——！”
    银白色长剑划破手掌，淡金色的血溢出来，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馥郁甜香。
    感知到这股气息，遍布四周的滚滚黑气仿佛疯了一般向着伤处汇聚，不出片刻便彻底将少女纤细瘦弱身形的包裹其中，黑气之中若隐若现般露出白森森的指骨，以及狰狞恐怖的血盆大口，嘶吼声阵阵，仿佛要将楚云汐分而食之。
    但是少女无比安静。
    没有惊呼，也没有惨叫。
    大约一个呼吸的时间之后——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刺眼的银白色光芒自黑气中透出来，顷刻间将困住楚云汐的笼子碎了齑粉。
    澹台明面色微微一变，不似方才平静。
    只见身穿银白战甲的少女提着长剑缓缓走了出来。她额间莲花纹不再闪烁，身上气势也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她不再是金丹一重境的修为。
    而是金丹二重境。
    须臾后，变做金丹三重境。
    再然后，金丹四重境。
    金丹五重境。
    金丹六重境。
    金丹七重境。
    金丹八重境。
    金丹九重境。
    金丹十重境。
    在金丹十重境停滞了片刻，而后毫无阻碍的冲上了元婴一重境。
    楚云汐伸出手来，露出其上狰狞恐怖的血痕，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黑气依旧争先恐后的向着伤口处汇聚，又在接触到伤口的前一刻，化作雄浑浩然的灵气。
    在这些灵气滋养之下，伤口恢复很快如初，再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
    空气近乎凝滞。
    少女微微侧头，似笑非笑看向澹台明。
    “看起来赌对了。”
    “原来我竟真的是极品圣灵体？”
    “那既然你可以利用魔气、戾气和煞气来增强自己的力量，我为什么不可以？”
    少女脸上露出虚心求教的表情——
    “大祭司，不知我的方法对不对？”
    澹台明勾了勾唇，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笑意。他道：“惊鸿仙子天纵奇才。”
    “不敢当。”
    楚云汐悠悠道：“还要多谢大祭司一语惊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