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场景再次变幻。
    这回楚云汐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昆山派。
    她不由得愣了愣。
    按理说，暗夜之眼最会寻找人内心深处的弱点与阴暗面进行攻击，所以像楚陵这种内心过于坚韧的人，幻境甚至变化出了另外的一个他，让他自己来攻击自己。这点楚云汐认为是有合理性的。
    楚陵可以想方设法去战胜任何人，哪怕对方修为比他高，可如果没人帮忙，他要怎么战胜他自己？
    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战胜了他自己。
    那不就等于把自己的弱点也暴露在暗夜之眼面前了，暗夜之眼完全可以趁他试图破开幻境时，借机杀他。
    但是顾宴疏的幻境就很不合理。
    无论他从前发生过什么，在昆山派这段时日无疑都是他最为春风得意的。
    怎么样也要是在顾家出事之后，或者跟洛清浅在醉月楼的时候才对吧。
    难道暗夜之眼是想反其道而行之，让顾宴疏沦于美梦之中，无法自拔？
    楚云汐颇为嘲讽的勾了勾唇。
    以澹台明的境界和修为，修炼出的暗夜之眼不能愚蠢到这个地步吧。
    就在这时，收起来的幽冥赤焰弓在耳边嗡鸣了一声。
    她忽然感到一股如芒在背的危机感。
    楚云汐猛地回头。
    结果只见到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清风送来花香，没有任何异样。
    但她已经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暗夜之眼一定躲在某处偷窥她。
    楚云汐敛眸，蓦地嗤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前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少女笑道：“顾师兄，你看今晚的月亮好美！”
    楚婉柔的声音！
    楚云汐身形一闪，藏在了旁边的一座假山后。就见到顾宴疏和楚婉柔远远的走了过来。
    但显然不是如今的顾宴疏，而是十八九岁，或者二十出头时候的他。
    幻境竟然也变出了另外一个顾宴疏？
    楚云汐忽然有些佩服起澹台明来了，怪不得这个人能一次又一次的绝处逢生。他堂堂一个半步真仙境的洞虚老祖，面对两个如今只有出窍修为的年轻人，非但没有轻敌，竟然还给出了如此之高的评价。
    他认为能够战胜楚陵和顾宴疏并且成功困住他们、让他们陷入崩溃中的，就只有他们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还真的是正确答案。毕竟顾宴疏的心性坚韧程度，楚云汐也是亲眼见识过的。无论是她这个师兄还是楚陵，他们都很难被所谓幻境蛊惑。如果没有厉害手段，破局是早晚的事儿。
    楚云汐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
    她侧转身，静静注视着顾宴疏和楚婉柔之间的一切。
    她觉得这个时候，楚婉柔应是刚上昆山派不久，因为顾宴疏跟她还不太亲近。
    面对少女羞红的脸颊、以及如火般的热情，这个青年显得比天边明月还冷清。
    他连笑意都带着客气与疏离。
    从未见过这样对待楚婉柔的顾宴疏，楚云汐扬了扬眉，觉得很新奇。
    听见楚婉柔的话，顾宴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而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楚云汐等着他的下文。
    楚婉柔显然也在等着。
    但是竟然没有下文了。
    顾宴疏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直接把这个话题给聊死了。
    不知道在楚云汐来之前，是不是已经经历了多次这样的冷场，借着月光，楚云汐极为清晰的看到，楚婉柔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片刻后，她笑着道：“那往后可有机会常与顾师兄一同赏月呢？”
    顾宴疏亦笑。
    但满地月华下，他的声音冷清如霜雪。
    “我同师尊修无情道，常年闭关。”
    “师妹若是喜欢赏月，不如让叶师弟或江师弟相陪？”
    太过明显的拒绝。
    这个话题再次被顾宴疏一句话聊死了。
    楚婉柔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楚云汐却颇有些不厚道的笑了笑，她觉得这样子的顾宴疏反而显得很真实。
    他在醉月楼那种地方长大，又经历了顾家的事情，若非足够恩义重，他又怎么会仅仅因为长得好看就对一个人另眼相待。
    那楚婉柔身上到底是有什么特质吸引了他呢？
    楚婉柔的声音再次唤回了他的思绪。
    少女漂亮的眉眼在月色下笼上一层朦胧的光华。
    楚婉柔没有因为顾宴疏的疏离而恼火。
    而是看着他，轻声道：“可是我行事有什么不妥之处，让顾师兄见怪了？”
    这态度无疑是很冷静，很识大体的。
    楚云汐以为顾宴疏这次怎么也会宽慰楚婉柔两句。
    可对方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她的预料。
    顾宴疏还是笑：“未曾。师妹所为，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