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上的雪，说下就下。簌簌而落，压在每一片土地上。
遮掩过去，洗刷未来。
在将来的某一日，积雪消融之后，又会是一番崭新的天地。
“小将军。”
眨眼之际，莫璃褪去白衣，熟悉的青衣在雪中摇摆着，青铃荡开了铃音，散了风雪，笑颜如花。
恍。
好似旗帜在风中招展的声响。
苏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住了莫璃。
“阿璃...”
两行清泪，万语千言都在其中。
风雪之中，苏牧狼狈的身影并不好看，不如以往的光彩照人，不似以往的鲜衣少年。
此刻，他只想用力地抱住眼前的青衣少女。
即便是风雪将其掩埋。
......
......
“书院的弟子没有现身。”
魏平章站在青石台上，将情报禀报给青霄皇主。
沉默的青霄殿透着几分阴沉的意味，疑惑的风吹动着摇曳的烛火，火星散落，消失在黑夜之中。
青霄城外的一切随着凛冽的风吹到了青霄洲的各处。
重要的本是苏牧，如今却成了璃月的那一尊仙。遥远的璃月洲，那一个古老的仙人遗族的名声开始在青霄洲显露。
“顾养浩在想些什么。”青霄皇主的话像是问句，也是陈述句。
顾养浩确实没有现身，甚至玲珑书院的其他弟子也没有现身。单是凭着苏牧，凭着莫璃硬是从九位第六境强者前后的算计袭杀之中活了下来。
“苏牧现在在何处？”青霄皇主又是问道。
魏平章拱手。“已进入城中，在我府中休养。”
青霄皇主转过身，目光深邃，透着不解。“成仙路，登云令。顾养浩不会不知道这些。苏牧必然会被追杀，顾养浩怎么可能连一点事都不做？”
若是青霄皇朝得了这样的天才，定然重重守护。怎会任凭苏牧被第六境的强者围杀？
一旁的悬剑宗主沉声开口道：“或许是因为那个丫头。”
“璃月的仙......”青霄皇主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青衣身影。他只是见过一眼莫璃，当时的莫璃只是安静地挽着苏牧的手臂，站在苏牧身边。
“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她会死。”
悬剑宗主冰冷地开口道：“她...早晚会死。生来就是祭品，那一族让她行走在世间，已经是莫大的宽容。现在，只是死得早了些而已。”
青霄皇主猛地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眸子震颤着。
“或许，顾养浩就是想让她死！”
......
......
“小师弟，劫后余生。”
李清词握着书信，走进了书舍之中。
风雪顺着敞开的大门，蜂拥而至。闯进屋内的冷风翻乱了书卷，揉皱了衣袍。
顾养浩平静地喝着茶，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今日的消息。
温热的茶水冒着热气，让人有一丝丝暖意。
“活着，是一件好事。”顾养浩放下茶杯，他感受到了李清词的怒气。
这是这多年来，李清词为数不多的怒气，也是唯一一次对着顾养浩生出怒火。
“他万一死了呢？”李清词反问道。
书信只有寥寥几字，却写出了战斗的惨烈。光是九位第六境强者的出现就已经说明了天地会颤抖。
顾养浩微微抬头，眼眸中闪过一抹光芒。“他没死，他也不会死。”
早在苏牧离开玲珑书院的时候，顾养浩就知道了今后的危险。他知道这一切都绝非苏牧能够应对的。
他要护住苏牧，却也想看看那位璃月的仙。
所以，从始至终，顾养浩都没有出手。
“万一......他是开启预言的人，万一死了......”
“没有万一，他是老师选定的人，他就不会死。只有经历了这些劫难，苏牧才真正重新活了过来，他会更加耀眼，成为青霄洲的第一流。而玲珑书院也会随之出世。没落了千年的书院因苏牧一人而燃起光辉，这也是好事。”
顾养浩的自信让李清词更为愤怒。
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所彰显的自信，这不叫自信，而是冷酷，是自负。
就像一个赌徒，用别人的银子做赌注自然不会心疼。赢了，那边是技高一筹，运筹帷幄。输了，那也不过是别人的银子。
今日，李清词方才知道苏牧遇见的危机。
一次次危机铸就的是苏牧的名声，也是玲珑书院的威名。
顾养浩给李清词倒了一杯茶。
“大师兄走了。所以，我该守住书院。预言开启，大争之世。玲珑书院定然要走入世人的眼中。小师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是天命，是老师选中的人，所以他不会死。”
顾养浩从来都很自信，他护短，也会护着书院。“璃月的仙在小师弟的身边，所以他不会死。”
李清词看着顾养浩，神情越发疑惑。“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莫璃保护苏牧？哪怕是神性吞噬了人性，让莫璃彻底成仙？”
顾养浩沉默了片刻，点头。
“璃月的仙在小师弟身边不是好事。尽快了结，是为了他好。仙入凡尘，才是小师弟身边最大的危险。”
“不，小师弟断然不会愿意看见今日的局面。”李清词摇着头，语气惋惜。“莫璃会成为仙，可莫璃不该死。不该因为这样死。”
这是无法挽回的局面，是苏牧要经历心痛至极的结局。
“师兄，这件事你做错了。”
李清词说完，转身朝着书舍之外走去。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顾养浩睿智理性，再大的波澜也乱不了顾养浩的心。但今日之事，她觉得太过理性不是好事。
石头落水总会掀起一些浪花，可若是浪花之后没有涟漪，就会显得太过无情。
周周一直等在书舍之外，南客背着剑靠着走廊下的柱子。
“周师妹，小师弟和言灿都受了重伤，还要请你跑一趟。”李清词说道。
周周点头，朝着空中飘去。半空中一架马车正等着周周。
一向少言寡语的南客忽然开口道：“我也去。”
“不。你留在书院，再等几个月。再等等。”
李清词伸手，接住了飘落的雪花。
问心湖上荡起一层层涟漪，在湖底深处闪烁着光芒的光茧中，龙影腾挪着，星星点点的妖元涌入到光茧之中。
“龙腾风云九霄......二师兄，老师选定的人真当不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