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救？
魏柒张了张口，说不出什么话来。
三年前，苏牧在断岳一人断后，拦住了万千妖族，救了青霄洲的无数修行者。
三个月前，苏牧在青云秘境崩碎了金钵，解封了秘境，救了各个宗门的弟子。
两次拼死相救，苏牧没有任何苛求，未提及所谓的恩情，好似他本就该这么做。
可现在，苏牧不愿意了。
他不愿意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事情，不愿意因为心中仁慈和怜悯去救那些与他无关的人。
付出、牺牲若是得不到回报，那么一切都会没有意义。
做出牺牲的人会被当成傻子，那些被救的人更会不知廉耻地将其当成理所当然的义务。
苏牧见着白雾中有人逃出，继续说道：“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的命很重要。只想等着别人出手相救，死了也不冤。”
“这里的事和白雾里的人都和我无关，我又为何要冒险救他们？”
“我需要一个救人的理由。”
魏柒没有再开口，她没有理由劝说苏牧救人。
里面没有苏牧同门的师兄弟，没有苏牧的朋友，所以苏牧不必救人。
反而，让苏牧不必救人的理由有很多。
白雾里是抛弃苏牧的悬剑宗弟子，是悔婚不嫁的白梦雪.....
魏柒叹了一口气，看着白雾之中很久再也没有人影走出，然后收回了目光。
距离三个月的试炼只剩下两日。只需等着两日之后，魂断渊开启就可以离开。
在离苏牧和魏柒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宗门的弟子。他们不敢离苏牧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
苏牧杀人的景象历历在目，即便是曾经认识苏牧的清衍宗和悬剑宗的弟子也不敢接近。
“苏师兄，像是变了一个人。”悬剑宗的弟子说了一句。
周围人都看向了苏牧，不禁点头。
悬剑宗弟子大多都受过苏牧的指点，对于这位温文尔雅的苏师兄并不惧怕，就算偶有冒犯，也不会招来苏牧的责骂。
温和，谦逊。这是悬剑宗上下对苏牧的评价。
然而，今日的苏牧杀气腾腾，冰冷的气息隔着数十米都能感受到。
“苏师兄从来不会见死不救。”有人望着白雾，叹了一口气。
人都是会变的。
变得善良，又或者冷血无情。改变是一件好事，改变必然是因为曾经招致苦难，所以有了改变。
苏牧感受到了那些人的目光，他不在乎。“阿璃说得对。心狠一些，一切都会轻松一些。”
……
几个时辰之后，沈仙子和白梦雪从白雾中走出，走到了外围区域。
“沈师姐，白师姐……”
清衍宗的弟子围了上去。
此时的沈仙子和白梦雪极度虚弱，气若游丝。尽管周身没有一点伤势，但给人一种随时都会丧命的感觉。
灵魂不是修为境界。
在涅盘境之前，无论境界如何，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一样的。
每一个大境界的突破都是某一方面的质变。
真武境踏入灵武境是肉身的突破。
灵武境踏入虚武境是灵力的感知。
虚武境踏入凌虚境是将灵魂纳入了修行之中。
而从凌虚境踏入涅盘境最关键的一步就是灵魂蜕变。
前三境，每一个大境界苏牧都踏入了十重境，也都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只要灵魂没有蜕变，所有人在魂断渊都是承受一样的力量。除非，有人灵魂天生强大。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沈师姐和白师姐都会丧命。”
“竟然连沈师姐都扛不住深处的白雾。”
“沈师姐用了《清衍诀》，继续下去，她撑不到走出魂断渊。”
距离试炼结束，至少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沈仙子和白梦雪都走出了白雾，但她们的情况还是很危急。
“苏师兄……”
从始至终，苏牧都没有看那边一眼。这件事与他无关，所以他不必在意。
他教了魏柒灵魂秘术，趁着最后的时间修炼灵魂，若是能够有所获益，也不枉在魂断渊走一遭。
“苏师兄。请你救救她们。”
白离是白梦雪的堂弟，比白梦雪还要小很多。当初，白离很喜欢跟在苏牧身后，追着苏牧喊姐夫。
而在苏牧变成废人之后，也不见了白离的身影。
苏牧没有任何神情，好似一个陌生人一样，静静地站着不动。
无声的拒绝最是坚定。
白离央求苏牧，清衍宗的弟子同样下跪央求苏牧。
在这些人之中，就有曾经嘲笑苏牧变成废人，羞辱苏牧的人。
那一日，苏牧穿着新郎红衣踏上清衍宗，那些冷眼冷笑尤为记忆深刻。
苏牧还是站在原地，他只想等着魂断渊开启，然后离开此地。
“苏师兄，是我姐对不起你。现在生死关头。求你……救救她。”白离哀求。
苏牧沉默着看着白离，平静的目光却又显得无情。
“在很久之前，清衍宗的人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说完，苏牧走到了一旁。他救过很多人，偏偏救不了最心爱的人。
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只想救你……阿璃。
魏柒看着苏牧，心头叹息。她并非为了沈仙子和白梦雪叹息，而是因为短短一个月，苏牧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当初，在青霄城的老酒馆，苏牧出手救了平安。可现在的苏牧还会这么做吗？
魏柒不知道答案。她更不知道莫璃为何能将一个绝世天才变得如此无情？
魏柒走到了沈仙子的面前，沉声说道：“我可以试试。但不知道能否成功。”
魏柒有了修行灵魂的秘术，她觉得可以一试，且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一丝丝淡淡的白雾从沈仙子的眉心中飘出，沈仙子的脸色也有了一些变化。
“有效果。”清衍宗的弟子看见了希望。
魏柒耗费了一日的时间，接连缓解沈仙子和白梦雪灵魂中的白雾，稳住了两人的气息。
魏柒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毕竟施展灵魂秘术并不容易，而她也错过了磨砺灵魂的机会。
苏牧看着魏柒，好似看见了以前的自己。“他们并不会感激你。而且错过了这次机会。”
魏柒舒缓了疲倦的脸色。“镇守使的职责就是斩妖救人。我不用他们的感激。”
苏牧点点头，没有反驳。每个人的经历不同，际遇不同，所以观念也会不同。
为了职责救人，为了信仰救人，为了心中的慈悲救人……救人的理由很多，不救人的理由也有很多。
他不会阻拦魏柒，只是如今的他无心再管身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