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青觉得苏牧会死。

    幽莲花会湮灭苏牧的灵魂，但苏牧不会死在傲寒的手里。

    剑青的话没有避着任何人。

    能追杀魑魅的人又如何是傲寒能够杀死的。

    忽然，张玄一幽幽开口。“众生都渴望仙缘，可仙缘真是好东西吗？”

    同样，张玄一的话也没有避着任何人。

    众人皆是看向张玄一，仅仅是一眼，众人又收回了目光。没有人接话，他们当做没有听到这句话。

    仙缘是好东西吗？

    无数年来，人族出现，踏上修行之途开始。仙就是修行者所追求的目标。

    成仙意味着逍遥长生，无数年来已经有人证明了这一点。

    成仙意味着一个家族，一个宗门，一个势力能够昌盛，无数年来许多人都验证了这一点。

    仙缘是成仙的关键。

    除了仙缘，也就唯有那些仙人遗族才能够一代又一代的得道成仙。

    按理说，仙缘是超凡脱俗的至宝。

    可不知何时开始，有人开始质疑仙缘，质疑成仙之后的世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既然是逍遥长生，那么那些成仙之后的人为何仅仅只能在九洲人间停留百年？

    为何那些成仙的人在登临传说中的仙界之后再无踪影？

    为何仙界原本的仙人从来不露面，唯有从九洲成仙的仙才会降临凡尘？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响。带着疑惑和好奇的人开始探寻别的成仙路，开始探究仙界的真假。

    他们走出了九洲，走入了茫茫大海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岁月变迁，人们总是习惯遗忘，习惯习以为常。质疑的人消失了，质疑的声音也随即消失了。

    九洲上的人又开始追寻仙缘。

    至于仙缘是好是坏，已然很久没有人发出类似的声音了。

    如张玄一之流还怀疑仙缘好坏，心中多了几分思辨。

    但绝大多数人只想着仙缘是逆天改命一跃成龙的至宝。得到仙缘，登上仙途已是绝大多数人不管不顾所要达到的最巅峰。

    “我只知道长生遗族想要仙缘。唯有将仙缘交给长生遗族，才能够救李姑娘。”剑青并不在乎仙缘。

    仙缘对他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救李诗诗的命。

    “你不想成仙？”张玄一问道。

    剑青淡淡一笑，笑容中充满着幸福。“我本世间一俗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张玄一一愣，倒是不曾想到剑青会如此洒脱。

    成了仙，就要离开九洲。

    成了仙，即便是逍遥长生，若无佳人相伴，不过是长生孤寂罢了。

    张玄一想到了道门的那位道子。在早年前，道子就离开了九洲，沿着前人留下的踪迹，想要寻到成仙的另一条路。

    对于道子，道门中的弟子向来是尊敬却疏远的。因为不常见，所以道门弟子便会觉得疏远。

    反倒是张玄一对道子很尊崇。

    疏远归疏远，没有人觉得道子配不上道子之位。

    不知何时，张玄一手中出现了一个龟甲和三个铜钱。“闲着无事，我为你卜一卜你与李姑娘的未来？”

    道门本就是推衍占卜的行家。

    料敌先机，运筹帷幄，推衍断命都是道门玄之又玄的秘术？

    剑青看着张玄一认真的样子，也是饶有兴趣地说道：“闲着无事，卜一卦。”

    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剑青也想知道他与李诗诗之间会如何。

    叮咚叮咚。

    龟甲之中，三枚铜钱晃动着。接连六次，称作六爻，演化八八六十四卦之一。

    “如何？”剑青笑着问道。

    张玄一神色微妙，目光闪烁之后，便是露出一副愁容。

    “下下卦。很不妙。”张玄一收起龟甲和铜钱。“仙缘已失，佳人魂断，缘分已尽。”

    剑青不在意地一笑。

    这又让张玄一不解起来。“救不了李姑娘，你又当如何？或者说，你并不在意李姑娘的死活？”

    无论是上上卦，还是下下卦。剑青都不会在意，他信的是手中的剑。

    “你这一卦不准。”剑青说道。

    张玄一并未生气，而是呵呵笑着。“我虽非推衍断命的行家，但此生卜卦从未出错。”

    剑青亦是笑着。“准确地说，你的卦此刻没有错，但我会用我的剑改了你的卦。所以说，你的卦不准。”

    以剑改卦。

    以剑改命。

    如此张狂霸气的话也唯有剑青能够说出。

    张玄一苦笑着摇了摇头。“尽管我不是道门的道子，但我好歹是道门弟子中第二号人物。你若是改了我的卦，我会很丢脸。我的脸面就是道门的脸面，我丢脸就是道门丢脸。”

    “所以你要阻止我改卦？”剑青的手搭在了剑柄上。

    倘若如张玄一的卦象所言，剑青得不到仙缘。李诗诗魂断，缘分走到了尽头。

    这不会是剑青想要的将来。

    张玄一挥了挥手，卷起衣袖。“不劳你这么麻烦。毕竟，这一次你说对了。”

    迎着剑青疑惑的目光，张玄一神秘一笑。“我的卦不准。”

    “不是下下卦，而是上上卦。”

    “仙缘归你，佳人魂归，缘分延续。”

    占卜问卦是求一个心安，倘若真能求一个好卦，顺人心随人意，这便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仙缘归我...”剑青愣了愣，求了一个好卦，倒是让剑青疑惑起来。

    张玄一理所当然地说道：“卦象所示，正是如此。”

    剑青猛然扭头看向青霄院的方向。

    “若是仙缘归我，那么苏牧会死......”

    唯有苏牧死了，剑青等人才有争夺仙缘的机会。毕竟，苏牧在第三重考验的表现太过出众，放了一把火胜过了所有人。

    “可苏牧会死在傲寒手里吗？”张玄一笑着问道，“还是说死在幽莲花之下呢？”

    青霄院中吹来了冰冷的风，让剑青静心思索了片刻。

    “我依旧觉得傲寒杀不了苏牧。”

    张玄一即刻说道：“那就是死在幽莲花之下。”

    “为何他非要死呢？”

    “苏牧死了，你才能得到仙缘。”

    “不如你为他也卜一卦。”剑青提议。

    闻言，张玄一握着龟甲的手颤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早已经给苏牧卜过一卦。

    六爻之后没有清晰的卦象，而是一片散不开的迷雾，是看不清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