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带过来的?”姜又安原本柔和的脸色一下子变冷。
叶倾冉塞了一个馄饨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两下,被这猝不及防的转变吓出个激灵。
“嗯?听雪姑娘。”叶倾冉顿顿道。
“是她?我进来之前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了,然后就动不了……”
叶倾冉没说下去,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姜又安压着俊眉,沉声道:“这里的人惯喜欢用些下作手段,以后不要再来了。”
说罢,他扫了一眼面色不自然的叶倾冉,眼底泛起波澜。
“不来了,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找你。为什么上一回……”叶倾冉收住话音,幽幽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我小时候生活在上京,七岁那年出了点小意外,在北狄又度过了七年。罗姑姑说自己是我母亲的心腹,并不告诉我其他的事情。”
姜又安转过身子,深邃眼眸深处是一种看不懂的情绪。
“你,你母亲她是个疯丫头。”
叶倾冉瞪大了眼,随即她又赞同地点点头:“嗯,我听了一点。她对我爹……父亲穷追不舍?”
姜又安爽朗地大笑出声,他漆黑的眼睛弯成月牙,唇角上扬:“何止?简直是死缠烂打。她啊,一点都没有公主架子。”
叶倾冉大概知道她母亲是个不寻常的女人,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个公主!
她半是震惊半是疑惑,微微张开了嘴:“公主?什么公主?”
一时半会儿她没想明白,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莫不是私生女?她是偷偷生下来的。
姜又安耸肩道:“你先别震惊,我也很震惊的。你母亲是西州九公主,干啥啥不行,顽劣张扬,在她十六岁那年还被送往大楚和亲来着。”
说着,姜又安没忍住笑:“她大概是逃出来的。也对,曲黎就是这么一个胡闹的姑娘。”
叶倾冉听到“曲黎”二字时,心头微微一颤。明明没人告诉她,可她就像是听闻过一样,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她的秀眉微蹙,半合着眼,过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她接着问:“那,我父亲呢?”
两眼带过姜又安的腰间,通体晶莹的红色流光玉色彩夺目,这般上好的成色,想来也不是平常人能拥有的。
姜又安扯了一下嘴角,沉默了一下:“嗯……是个和尚。”
叶倾冉差点没咬到舌头,她的眼睛瞪的像个铜铃,一时之间不知道问些什么。
这是什么话本子的剧情?
公主爱上和尚……怪不得,她只能是个私生女。
姜又安看她脸色变化,不觉有些好笑:“你别想乱七八糟的。不是野和尚,你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
叶倾冉抬眼望去,姜又安好像受伤的小兽,眉眼间不再带着凌厉的攻势。
“为什么是和尚?和尚不可以破戒的吧。”她轻轻地说道,语气放缓了很多。
姜又安抬起头,撇了撇嘴:“拜托,那是我的堂兄,怎么可能是普通和尚。”
他的眼睛里突然又亮起温热的光:“你父亲是南疆圣人,原本的皇位继承人,当今南疆皇帝的皇叔。”
叶倾冉垂眼,睫毛如羽,长眉连娟,英气逼人,她嗫嚅了一下嘴角,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也是南疆皇室吗?”她突然这么一问。
姜又安勾起嘴角:“嗯哼。”他的身材修长高大,英挺的眉眼里透着淡淡的得意,轮廓棱角分明,薄唇微启,他双手抱拳于胸前,神情轻快活泼,恰似一个二十岁芳华的少年郎。
叶倾冉笑了,她无言地盯着姜又安的脸。他们两个都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互相欣赏着自己的惊艳姿容。
聚香楼。
“白隼,去请卓景。”赫连赦面色阴沉的可怕,他的声音冷冷的,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很差。
白隼听令退下,没过一会儿,雅舍的门被人打开。
赫连赦单手扶着额,他懒得抬头看,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谁了。
“主子。象牙我带去珍宝阁了,您可不知那个吕老头有多不识好歹,他竟然不肯全收,非要退两对回来。”极风一进门就风风火火的,他的脸上带着怒意。
赫连赦没有看他,只是揉了揉眉心:“你怎么说?”
极风没好气地回道:“属下还能怎么说?要不是吕老头是我们的人,属下真想拔刀架着他的脖子。”
“好了,一下子上了四对象牙,有心人会发现端倪,这对我们不利。上回让你盯着贾士凯,怎么样?还顺利吗?”赫连赦睁开眼,锐利的黑眸幽暗深邃,他的语气淡淡的。
极风歪了一下嘴角,瞬间泄了气:“属下跟丢了,那个贾士凯做事精明,他一直留意着周围,属下不敢靠太近怕被他察觉到。”
赫连赦慵懒地抬起眼皮,带着似有似无的笑,眉眼淡漠,他倒也没有责怪极风:“你做的对,贾士凯是只老狐狸,他这般小心谨慎,就更说明有问题。”
极风忍不了,扑通一下跪地上:“主子,极风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吧。”
赫连赦瞅了一眼,摇了摇头:“你还是把认错干净利落的态度运用到办事上面比较好。”
极风一听,抬头看向赫连赦,他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属下知道错了,下次办事一定不留痕迹。”他笑的时候一排牙齿洁白整齐,这才从脸上露出他的少年气。
赫连赦盯着他半晌,抬了一下手,让他下去:“接着跟吧,最好留意一下他最近和哪些人走动频繁。”
极风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神坚定。他转身就要走,忽然想到一件事。
“主子,属下方才在永宁坊那边好像看见那个女的了。”极风半侧着身子,脸上露出微微的不屑。
赫连赦抬了一下眼皮,直勾勾地盯着极风,他不说话,但是气场很强大,让极风不得不低下头。
“属下没看错的话,叶小姐扮作男子去了求凰阁。”极风刚抬起头偷偷看向斜躺在榻上的赫连赦,就接触到一道尖锐的视线,他咽了一下口水:“原本还是不确定的,但是青霜姐姐也在。”
赫连赦沉声道:“知道了。”他的半边侧脸隐没在暗处,细碎的额发遮挡住了一些阴影。
房内的烛火晃了晃,他知道外面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