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之人的毡帽还是那么熟悉,让陆文渊感到一些亲切。
他是陆文渊刚来到明州,给他很大帮助的吴管事。
本来当初想好好感谢一番,但因为某些原因,他被钟家调走了,现在青梅剑仙陆文渊“身死”,他也就被调回来了。
如今的他苍老了许多,身体气色还行。
一行人经过,吴管事看着陆文渊二人,心中微动,高声喝道:“停!”
一众货车脚夫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姻缘镇的十里长亭了,大家歇歇脚,也准备一下。”
众人纷纷动了起来,默契的停在了官道的另一边,没有打扰陆文渊二人。
书格看着车马上的货物,指着某处惊疑道:“公子您看,那是白绫吧?还有白灯笼?这是要办丧事?”
陆文渊心中微动,说道:“想知道?喊来问问不就知道了。”(现在是贵公子陆文渊,某些细节有变化是正常,别在意。)
“啊?”书格一愣,“公子,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是...”
“快去。”
很快,书格带着吴管事过来了。
“老朽姻缘镇钟家福远商行吴有道,见过公子。”吴管事恭敬行礼道。
陆文渊微微拱手,笑道:“吴有道?经商有道,好名字,本公子名陆文渊。”
陆文渊!
吴管事神情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文渊,脱口而出道:“青梅剑仙陆先生?!”
书格脸色一板,轻喝道:“我家公子来自神京城陆家,不是那位青梅剑仙,只是同名罢了。”
吴管事仔细看了看,外貌气质对不上,确实不是,只是乍闻这消息,一时惊讶。
他连忙行礼致歉道:“陆公子见谅,是老朽唐突了。”
陆文渊笑道:“理解,这一路上我也是时常听闻青梅剑仙之名。”
“作为同名之人,我亦感荣幸。”
吴管事心中一缓,称赞道:“公子大量。”
陆文渊往旁一指:“请坐,书格奉茶。”
吴管事行礼入座。
“吴管事,请问那些白绫是...家中有人故去了吗?”
吴管事摇摇头,脸上悲切道:“实不相瞒,这是主家为青梅剑仙陆先生而准备的。”
陆文渊喝茶的手微顿,站在一旁的书格嘴角抽搐,憋着笑。
“原来如此,但凭吊而已,也用不着这么多...”
吴管事解释道:“主家公子远在北疆从军,听闻此消息后,悲伤不已,几日不食不饮,以致病倒在榻,好不容易才修养恢复一二。”
“主家夫人心怜幼子,又悲痛于陆先生之亡,于是准备了这许多东西。”
“用于姻缘镇的追悼大会,届时不仅镇中百姓应援,连府城,甚至州城,更远的地方都有人前来...”
“噗!”陆文渊刚入嘴的一口茶就喷了出来,见吴管事疑惑的目光,陆文渊解释道:“一时烫嘴,失礼了。”
“吴管事刚才所言的追悼大会,是在何时开始?”
“就在明日。”
......
聊了一会儿后,吴管事就带着人走了,所有人头上都缠着白绫,沉重悲痛。
陆文渊默默地看着众人离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想笑就笑吧。”
书格摇摇头,正色道:“这是百姓之心意,不能玩笑。”
陆文渊叹了口气:“那就去看看吧。”
到晚上的时候,马车进了城。
宛如映衬繁华笑语的红灯彩带,具都换成了白灯白绫。
家家户户,商铺小摊,白色将整个姻缘镇缠绕相连。
陆文渊找了间酒楼住下,书格出去打探消息。
片刻后,书格回来了,无比感慨道:“公子。”
“现在城中之人家家户户都自发的在准备明日的追悼大会。”
“公子如今的名望,都快名留青史了。”
陆文渊疑惑道:“这是为何?我当初闭门读书,反而是清芷与他们更为要好,追悼而已,何至于此?”
书格凝重道:“方才打探后我才得知。”
“朝廷对外宣扬,纪圣人与青梅剑仙乃是师徒,自试剑天下以来,都是陛下的用意,就是为了平两王之乱。”
“青梅剑仙为大周死于平叛,鞠躬尽瘁,是为楷模,纪圣人为大义,为百姓,以身填魔窟,当受众生敬仰...”
书格快速的说了一番,喝了口水,接着道:“号召万民敬仰学习。”
“在姻缘神树的旁边,还立了一大一小两座雕像。”
书格感慨道:“公子真是有先见之明。”
“当时就知道当今那位不会拆穿,这番举措一出,知道内情的那些大人物,就彻底的闭上了嘴...”
书格轻快的说着,而陆文渊的脸色却黑了下来。
“公子,这不是好事吗?您为何...”
陆文渊轻呵一声:“好事?”
“这一句话,就将青梅剑陆文渊打出来的名声算在了朝廷的头上。”
书格心中一紧,心绪流转,似察觉出了什么,思索道:“浩然剑青梅剑仙,在儒家年轻一辈中声名远播,很受追捧。”
“如果青梅剑是朝廷的人,个人名望就会加上国家大义,若是在透露点莫须有的消息...”
“不用说其他的,只用说朝廷有浩然剑的修行方法,那...”
书格惊呼道:“好一个笼络人心的手段!”
陆文渊手指敲着桌面道:“还不止如此。”
书格疑惑的看着他。
陆文渊沉声道:“你想想,宣传纪先生的大义名望,事迹理念,这是应当,但为何要加上青梅剑。”
书格顺着想下去,细思极恐,颤声道:“难道说...”
陆文渊幽幽道:“这是要彻底将‘青梅剑’定死!”
“当整个天下都在歌颂哀悼纪先生之时,作为他的徒弟,亦会被提及。”
“天下人都知道青梅剑死了,那他以后还怎么‘活’过来?”
书格倒吸口凉气:“青梅剑若是活了,就是欺骗天下人,朝廷不会认,也不会帮忙解释,甚至,可能...倒打一耙?”
陆文渊:“我拒绝,他就断了我的退路,将浩然剑埋进土里。”
“这算计手段,我竟感到熟悉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