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雷科尔的状态很差,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当他视线重新清晰,手中沾满鲜血,生命力也前所未有的旺盛时,他便知道,自己又一次失控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谢雷科尔已经无力思考了,蔚蓝雏菊终究只是一种药物,而长期的注射已经让他产生了抗药性,一丝丝的阴暗思想从理智的水坝里溢了出来。
“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对吧?”
“又一次害死了别人,你早该以死谢罪了。”
“靠着伤害别人活下去的家伙,也好意思妄谈拯救他人?呵呵,收起你那可笑的医者仁心吧,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医生,您不是说要让我们都活下来吗?好多血啊......为什么要杀了我......”
昔日的旧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算闭上眼睛,那些阴影也仍旧挥之不去,就像伤口可以愈合,伤痕却只能被隐藏。
“这都是你的错,但你必须接受这一切,不是吗?”
“是谁?”
一道谢雷科尔几乎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久久不能散去,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是自己的幻听。
“你相信着一切都会好的,可一切都在你眼前前功尽弃,也许试着放弃,扔掉你那卑微的责任感更好?”
“......”
“医者不能自医,你早该明白的,不是吗?”
哪怕谢雷科尔没有回话,那道声音也还是继续自顾自地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你从不与人诉说自己的苦难,只将痛苦积压于心底,因为你在害怕,你害怕他们不能理解你的痛苦。”
“别人也有自己的痛苦,即使我说了出来,看起来不也只是像在比惨吗?”
“可最后人人都对无法敞开心扉的你敬而远之,所以放弃吧,放弃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责任吧,即使你是个烂人,是个庸医,即使手中沾满鲜血也要继续活下去,因为是你想要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
“闭嘴!”谢雷科尔大吼道。
“事到如今还想逃避吗?想想看惨死在你手中的一条条生命吧,你把它们开膛破肚可不是为了学习解剖!”
“你到底是谁,不要......不要再说了!”
“那就见一面吧,我就在你的右边。”
谢雷科尔朝右望去,发现是牢房内的洗手池。
“把水放出来,低头。”
谢雷科尔如实照做,积水之上照映出他的倒影,他歇斯底里的倒影。
“你好,谢雷科尔。”
倒影中的谢雷科尔笑着说道,他的脸在笑声中逐渐融解,最后只剩下了一具空洞的骨架。
“我是你深入骨髓的自责,我是你夜不能寐的梦魇,我,就是你!”
“不,你不是我......”谢雷科尔将一捧水浇在自己脸上,可这只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脸正在融化。
“否认我就是否认自己,你必须学会接受,接受并活下去,不然,你依赖成性的药物失灵之时,就是你生命走到尽头之时。”
“活下去......”谢雷科尔怔怔地盯着水面自言自语道,丝毫没有注意到看守牢房的守卫早已消失不见。
“喂,喂喂喂,不要发呆了呀!”
突然,水面出现了一阵旋涡,水槽被自动打开,一只水元素精灵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你还好吗?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有限,来不及解释了!”
三只精灵能想到的以隐蔽手段将蔚蓝雏菊送进牢房的方法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走水路,趁着克劳先生引开看守,儿浪书连忙化作水流逆流而上。
“嘿呀———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儿浪书艰难地把蔚蓝雏菊从下水道管道里抽出来,怕谢雷科尔觉得这不卫生,还特地用水流清洗了一下。
“呵呵,又想逃吗?”
“我......”
“那我就帮你动手咯,呆呆傻傻的,看上去还真不让人觉得能杀死九级强者。”
眼见谢雷科尔还在发愣,儿浪书举起针筒,对准谢雷科尔的脖颈就扎了下去,疼痛感涌现,理智,一瞬间被他找回。
“仔细思考一下吧,等到下次药效结束的时候,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
蔚蓝雏菊逐渐起效,“谢雷科尔”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又被压回了脑海深处。
“谢了......”
“我也是受克劳先生所托罢了,可不能把我来过的事情说出去呀!”
儿浪书流露出些许担忧,可还来不及多做表情,牢房外就传来了守卫归来的脚步声。
“先走啦先走啦,哎呀,差点忘了把针管带走!”儿浪书连忙钻回下水管道,走之前还不忘把针管给带走。
“克劳先生为什么要帮我......?”谢雷科尔现在清醒了许多,他头痛地晃晃脑袋,试图拾回自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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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吗?”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手!”
“可我总感觉不太对,我们不会要被灭口了吧?”
帮克劳先生办事,阆书儿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嘶————应该不至于吧,那只老乌鸦又不能把我们秒杀,随便传出点动静都够他身败名裂的了。”
“还是提防一下最好,不是都说人妖老什么......的嘛,我们要小心一点。”
“是人老成妖啦,怎么这么简单的成语都记不住呀!”
“别老提我的弱项,你不也是个古诗词白痴嘛!”
“怎么开始互揭老底了,都停一下。”
眼见气氛愈发剑拔弩张,阆书儿赶忙打断了它们,因为它还有事情要讲。
“既然都防着那只老乌鸦了,干脆让小明也待在图书馆吧,他也是知情者,而且也没我们厉害。”
“可是真的有人敢动他吗?他的身份好像很不简单哎......”
几日的相处下来,三只精灵也察觉到了齐明的身份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只不过它们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