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无奈,被拽到屋外的时候,两个风筝早已被静静的挂在了晾衣绳上,静静地一动不动,今天是一点风都没有。怎么说也是自己昨晚上被折腾到半夜后的成果,既然出来了,当然要看看。
风筝这种玩具林里上辈子也没有玩儿过,这会儿再看成品,发现还挺好。
“既然觉得满意,那就出去试试能不能飞吧!一起验证一下咱们忙活了一夜的成果。”
林里还不知道自己被林副书记拿捏了,只觉得双腿充满了力量,正好出去试飞。当即拿起风筝就往外面走,把琢磨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林副书记高兴了半天,也有点儿失落,三寸不烂之舌没用上,有点遗憾。
林里是光明正大出去的,站在门外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情形调整了一番姿态,做着试飞前的准备。
林副书记就不行了,他怕丢人,躲在门洞内半开着的门后面,伸出个脑袋左摇右看,一旦发现有人靠近,立马就要躲进去的。
“爸,您看我这样抓着风筝的姿势对不对?”
“啊~~对对对,赶紧试吧!有啥不对的地方咱们赶紧回去改。”
林副书记本来想让林里小点儿声,可又怕把他点醒了,才忍住说了这么两句话。
林里觉得人家说的对,哼了一声就开始加速跑。
风筝被线拽着,左摇右摆两下后,还真的开始稳定了下来,虽然飞的没有林里高,但也没有被 拖到地上。林里无师自通的开始一点点放线,风筝竟然还真就飞了起来。只是不怎么好拐弯,林里跑出去一点距离后就开始收线,再跑下去这风筝搞不好就挂到谁家的房檐上去了,这里的地势可不够开阔,两边都是民居,道路太窄,不是放风筝的好地方。
在作息时间讲究早睡早起的年代,夏天的五点半起床,一点都不奇怪。
林里被林副书记催促的起床比较早,但第一次试飞刚要结束的时候,巷子里就有了人声。出来倒尿盆儿的,肠胃比较好坚持不住夹着腿跑出来上厕所的,也有一大早去赶早市的,总之没两分钟,整个世界仿佛活了过来。
在门内看热闹的林副书记这会儿脑袋也不敢往外伸了,轻轻关上大门后从门缝里看人,心里还在感慨,老京城人民生活也不咋地呀!一个个的瘦了吧唧的,个儿倒是挺高。殊不知他是把人给看扁了。
“爸,爸,怎么样?有需要调整的吗?”
“哎哟!小祖宗哎!别朝着这边儿说话呀!你爸爸我还要脸不要了。”
林里从另一边跑了回来,推门没推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家里要做什么事情,怕外人不打招呼推门进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想了想反正起来了,那就试试风筝呗!要是林副书记带孩子去公园儿玩儿,跑一半儿散架了,那可就丢人了。
拽着风筝线站在路中间呼啦啦的跑,人们都往两边让,有认识林里的心里头嘀咕这小子没溜儿,跑大街上放风筝,不知道这是谁的,就找到熟人相讯。不一会儿,林里这户以前就住在这里的老街坊重新回到了这些老邻居的视野。连带着林副书记他们的到来,也变的合情合理。尤其是知道林里之前遭遇的老街坊邻居,更是欣慰的唉声叹气感慨着林里以往的不堪遭遇,以及现在时来运转的美好变化。
“李里啊!回来多长时间了?”
林里改姓都多少年了,更别说这个不熟悉的名字只存在记忆深处,自从进了淑芬的洞房,只是出现过一次而已,那就是改随孩子姓。现在陡然被老邻居喊出来,一时之间真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都觉得对方不是和自己说话。
“哎?这孩子,怎么不搭理人呢!”
“估计人家是考上大学了,大学生儿,瞧不上咱们这些没文化的呗!”
“他姥姥一家子不是那种人呀!他爹还有后娘那一家子倒是这个德行,估计是随了爹了。”
“不都说外甥像舅舅嘛!他舅舅虽然好多年没回来了,但那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难道是去了穷乡僻壤的地方当知青,和当地的坏家伙学坏了?”
“那可说不准,这两年回来的返城知青多了,一个个的野着呢!又都没有个工作,一天天成群结队的在大街上晃悠,打架斗殴家常便饭,偶尔还会偷鸡摸狗。像李里这种考大学回到原籍的,还真的是咱们街面儿上独一份儿呢!”
“你这么说也倒是,最起码这孩子没学坏。”
两个大妈看着林里在不远处拽着风筝跑,一边儿聊天儿! 一边儿琢磨着事儿。心说李里这家伙个儿真高,白净,大学生,关键长的还挺好看,还没有公婆,去支援边疆的亲爹后妈自然被忽略了。集这么多优秀条件于一身,要是没结婚,把自己亲戚家的女儿嫁过去也不错,
闲聊的时候,林里拖拽着风筝又跑了过来,看向路边盯着自己看的两位大妈的时候,还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一点儿心高气傲看不起人的模样都没有。两位大妈恍然大悟,他小时候家庭不幸,一直比较内向自卑,在姥姥家住的时候就不爱出门,又赶上坏时候,家里人更加谨小慎微,所以和外面打交道的时间很短,对她们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
“李里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两位大妈再次打招呼,这次林里听到了,心里头有点儿疑惑,总觉得这个称呼怎么那么熟悉,随后恍然大悟,自己不是原装的啊!当即一拍脑袋就停了下来。
“两位大妈,您是喊我呢吗?”
“对呀!就是喊你,你就是这户人家的吧!小时候你姥姥带你出来耍,我还抱过你呢!你当时尿了我一身,那尿的温度是真高,烫人的嘞。”
额~这就尴尬了,还遇到以前的熟人了。只是没啥印象啊!能尿到人家怀里的年纪,那时候估计还没记事呢!
“嘿嘿,我那时候不记事,有点儿想不起来您了。我是回来了,回来半年多了。”
“前几天瞅着你们那边往里头搬东西,这是搬回来了吧!”
“对呀!媳妇儿一家子都跟着搬来了,孩子有点儿多,就我们小俩口的照顾不过来。”
两位大妈用胳膊肘碰了碰对方,还真的猜对了。不光结婚了,孩子都生好几个了。
“你这一大早的拽着个风筝跑来跑去的干啥?想放风筝就去外面的公园里面去啊!那地方宽敞,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嘿嘿,这是昨晚上给孩子做的,今天起了个大早就是想出来试试做的咋样。”
“哦~~那是不错,刚才都飞起来了。就是咱这里地方小跑不开,要不然肯定能上天。”
“嘿嘿,那啥,您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还得稍微改动改动。对了,我丈母娘老丈人从外地来,在这儿也没啥熟人,您二位有空了去家坐坐,邻里邻居的认识认识,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哈哈,那感情好。当年就觉得我那老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只是没想到走的早了些。不过看到你现在过的好,她泉下有知,也肯定会开心的。”
林里被人家说的鼻头有点儿酸,李里这个名字虽然会淡忘,但是储存在记忆深处的那种亲情还是忘记不了的。人是感情动物,要是这些东西也可以忘记,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人味儿了。
辞别了两位不怎么记得的大妈,回去敲响大门。大门被瞬间拉开,林副书记紧张兮兮的如同特务接头,把林里让进来之后伸脑袋出去左瞧右看,这也太紧张了。
“爸,您干嘛呢!我后头没跟着别人,呸!就是跟了别人也不怕,我又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闭嘴,刚才那俩老娘们儿和你说啥呢?怎么瞅着你们还挺熟悉的。你在这边儿有熟人啊!”
“啊?熟人?也不算熟悉吧!但是在这边住了那么多年,总认识几个长辈吧!对了,刚才我礼貌性的邀请她们有空来家里串门儿呢!让妈和周围的邻居打打交道,别一直在家里封闭着。”
“嗯!这个不是应该的嘛!不过咱们来的那天这周围也没有邻居上来帮忙搬家,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可咱们那天帮忙搬家的人也太多了,而且时间又不大好,所以人家没过来吧。再说了,这里是城市,人口太多,人情淡漠一些。不像咱们村子里头,人情关系复杂,有的交情能追溯到多少代人以前了。”
“啊!也对,这里外地人是多,咱们不也是外地来的嘛!不说这个了,风筝咋样?”
“挺好的呀!就是重心有点偏,飞起来之后姿态有点歪。”
“咋个意思?”
林里也懒得解释了,专业术语用的太多,林副书记听不懂,说了也白说。
找到中心位置,两只手抓住两端,凌空后的风筝果然朝另一边偏了过去。歪的还挺明显。
“还真是啊!你这么做明白多了,还非得弄什么重心之类的,当了大学生之后文绉绉的,有脱离群众的苗头了啊!得改。你就说它不稳不就行了。这个也简单,我拿剪刀把那边的竹子往薄了刮一刮就行了。对了,另一个呢!还没有试呢吧!”
“不用了吧!这个都试过了,该知道的毛病都知道了,那个看看就差不多了。”
“你这人就是不严谨,咱们这都是手工制作出来的限量版,彰显的就是独一无二的气质,你怎么能把它们和那些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量产货比较呢?我这么劳累,为的不就是让自己孙子玩儿的独一无二比其他人好点儿吗?”
哎哟。林副书记的发言怎么有一种我孙子是不一样的焰火的感觉啊!在集体主义盛行的年代,这种思想苗头可要不得啊!
“去你的吧!这大帽子给我扣的。你身上的衣服还是你丈母娘给你做的独一无二的呢!你倒是别穿啊!”
“嘿嘿,这里面浓缩了高纯度的母爱,您这种当丈夫怎么会明白呢!”
“别逼逼赖赖的,给,出去跑一圈儿再回来,要不然我不放心。上午可就要出去玩儿了。你得抓点儿紧啊!”
“切!”
林里这个时候哪里还会不明白林副书记的想法,之所以让他抛头露面的出去,不就是人生地不熟的怕人家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嘛!或者干脆就是脸皮薄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出去。
“行行行,您给我俩钱儿,我去街口那儿的早餐店买点儿早饭回来,咱争取把本地的早饭先吃明白了,天天早起做早饭也不是个事儿,这城里的生活节奏可比咱们村里要快的多。”
“有多快?”
林里想了想,形容节奏快,不一定直接用忙碌来形容,也可以用人的活动范围侧面来烘托不是。
“咱们公社用走的就可以,但是这里买一张公交月票,这个月内,公交车随便坐。那可比走路的活动范围大。平时办点儿事儿,搞不好坐车就得好一阵呢!”
“月票,看来我得办一个这种玩意儿才行,从乡下来的,到处走走不过分吧!”
“不过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您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人,对这个您肯定比我理解的深。不过还是等等吧!等工作上的事情确定了,到时候办理起来搞不好单位还有补贴呢!少花一分是一分,而且月票这种东西,还只给有固定工作的人办理,您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去了人家都懒得理会你。这是社会主义对从事生产活动工人阶级的福利,一切以促进国家建设为主,您现在暂时还享受不到这个福利。”
这年头儿的人对一个地方的探索可以说是深入骨髓的,不像后世,看着导航都能走错了。在林里看来,还是信息闭塞不发达的缘故,想找点儿什么好东西,全靠自己摸索,或者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