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片刻，言柯也不拿正眼瞧她，斜着眼绕过高娘斜着眼百无聊赖地看向中央的说书先生。故事的内容南邺人耳熟能详，但在北祁长大的言柯却没听过。虽然故事内容被说书先生讲得异常平淡无聊，周围的客人毫无听下去的欲望，言柯却饶有兴趣的盯着。
    一旁的晚柠偷偷瞥见高娘，她局促地站在一旁笑容僵在脸上，透露出些许尴尬。这与她往常透露出的左右逢源的形象大相径庭，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好在这时荣儿去房里取了茶杯，出现在楼梯口，给了尴尬的高娘一个救命稻草。
    “偷懒的东西，取个杯子要这么久，可叫小姐等这么久。”，高娘一边招呼嘴上还在教训荣儿。
    听见此话，乐呵地盯着说书先生的言柯立马皱了眉头，忽然觉着不爽，冷着脸抬起眼皮看看了她一眼。高娘立马有所警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见此情形言柯也不再计较，继续饶有兴趣的盯着年纪轻轻的说书先生漏洞百出的演出。
    此时高娘已从荣儿手里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轻手轻脚地打开，一组如春日青草般色彩的杯子，配上一盒茶叶。高娘自顾自地取出忙和了半天，等她将茶水沏好那边说书的内容也刚好结束。
    高娘将杯子送到言柯面前，轻声细语的模样晚柠不曾见过，不对，也曾见过一次。在她第一次造访芙蓉楼，高娘耐心地哄着高如兰回屋去时便是这种口气——母亲哄幼儿的声音。
    “劳小姐帮忙试试这款茶水如何？这是芙蓉楼新进的茶叶，十分珍贵难得，正犹豫着是否要上架，又恐南邺百姓喝不惯。”，高娘双手端着另外一杯送至晚柠面前。
    这些东西晚柠向来不懂，她低着头仔细地盯着想要看出有什么不同，可除了茶水清亮了些，没什么异样。实在看不出来，就当是自己山猪吃不来细糠吧。
    “南邺少见，北祁却极为常见，这种茶叶我家多的是。”，言柯始终不拿正眼瞧她，连带着她的茶水也没什么兴趣品尝，忽然她又补充道：“哦，也不对，我家里没有这么差的。”
    高娘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丝毫不留情面给她，即使生气到极点却也忍着不发，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言柯随后又补充道：“掌柜的多心了，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即使南邺城少见，也自有懂行的人喜欢。”从第一次见面时，晚柠就知道言柯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有话就说从不会藏着掖着，也不会看人下菜碟，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这是她与高娘的第一次相见，之前也无过节，按理说她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这般不友好。
    可是言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见到高娘的第一面起，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一种强烈的不友好的不可名状的第六感，占据了她整个身体，驱使她做出说出这些不算友好的话。
    高娘到底经验丰富，她始终陪着笑，能屈能伸地附和道：“多谢小姐的赐教，还请小姐品鉴这茶水，看这茶叶是否为好东西。”
    言柯端起茶水递到面前，可高娘浓烈地讨好感让她浑身不舒服，她始终无法将杯子递到口中。最终她放弃了，径直将杯子放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嘭”。
    “高老板可是认识我？”
    “额……”，高娘也是没想到她这般干脆，先是一愣但立马恢复往日的风采，笑着解释道：“郡主聪慧，我答应过祁王殿下不去见你，也绝不会向你提及我与他的关系，没想到您居然光临芙蓉楼，真是让我诚惶诚恐。”
    一旁的晚柠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瞪大的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一副吃到大瓜的样子。她激动地握住婉桃的胳膊，激动地等着后面的话。
    “关系？”，言柯一阵冷哼，不屑一顾的模样：“若论关系只怕楮国一大半的人能与父王扯上关系。父王宽大仁慈，乐善好施，四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的好事多了就让人念念不忘。孰不知小事一桩，但总有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是个例外。”
    “这都能忍？我记得高娘不是个暴脾气吗，如今怎么这么能忍？莫非因为自己的女儿在别人手里？”，晚柠边吃瓜边在心里猜测。
    高娘嘴角微微抽搐欲言又止。
    晚柠想起那晚跟踪高娘去客栈的事情，害怕高娘一时着急便说了出来，便要起身打圆场。说是出那时快，高娘主动介绍道：“祁王殿下宅心仁厚广施恩惠，恩泽惠及天下百姓。若说我的不同，大抵是比旁人幸运些吧，早在十几年前与祁王相识。若算起来，我与祁王也是多年的好友，与乐颜公主的母亲情同姐妹，在民间，郡主可还要叫我一声姨。”
    见不许自己拉架，刚直起身子的晚柠便又坐回了原处。言柯也不恼，斜着眼睛打量面前这个人，她对自己的好绝不是父亲多年未见的朋友的关心，而是一种带着目的的讨好，背后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让人难受不得不防备。
    “姨就不必了，我们不熟。既是朋友，怎从未听父王提起过，这么多年也未曾来往走动过？”，言柯问道。
    “嗐，实在路途遥远，来往不便。郡主不必怀疑，等过几日祁王回来，您向他确认便是。”
    “等等，她怎么知道祁王过几日便会回来？莫非，她私下与祁王有联系？”，晚柠在心里思考着。
    言柯摆摆手：“不必了，父王慷慨，自然让人念念不忘心存幻想，我岂能个个确认。也许今日确认，明日就不知人去了哪里，何必浪费时间。听说高老板的千金用的是我祁王府的名义参与的选秀？”
    毕竟女儿在人家手里，听到言柯提起高如兰，高娘立马紧张了起来。
    “承蒙祁王厚爱，我确实有一女得祁王殿下提携，得以入宫参加选秀。说到如兰，我倒是许久未见她，这孩子心思单纯又对乐颜姐姐及其崇拜，恳请乐颜公主看在兰妃娘娘的面子上，多加照拂。”
    “等等，这个话题怎么又到我这里了？”，晚柠有些发懵的在心里吐槽，下意识默默点了点头。
    这时荣儿又从厨房端上来一盘点心打破尴尬地局面，她将装点心的盘子放在桌面中间，里面放着几种不同的，其中高娘拿手地荷花酥摆在中间，栩栩如生。
    言柯随意一瞥，一眼就看出这荷花酥与市场上的不同，正是自己在兰妃的纪念宴会上留给祁王的相同。而自己酷爱摆放荷花酥，又不爱吃的父王对这个味道很是怀念。她在心里不由得猜测，莫非父王多年怀念的人，正是眼前这个人？
    想到此处，她又抬眼前去打量。一种生理性的厌恶油然而生，这里她再也待不下去，起身快步离开，只留晚柠与婉桃面面相觑，随后立马起身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