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益一甩道袍的衣袖,“嗨,这是我师弟啊,师叔你能为他指明道路,那是他的造化。”
说完,直接站起身来。
李秋水的身影急速的拉长,拖出一道长长的残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院子中间。
眉眼微挑,扫了一眼院内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慕容极的身上。
慕容极抬眼看了李秋水一眼,随后目光又放在了那盘棋上。
他不明白释了元经历了什么,可是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大师兄和释了元之间下的好像不是棋,而是一种意味难明的东西。他说不上来,可就偏偏的存在。
“天台山,刘广益。”
李秋水这才看了一眼刘广益,微微蹙眉,那意思是想要和自己战上一场?她有些看不上他。
李秋水的师傅也是道家高人,辈分极高,这也就造就了她在道教中的极高辈分。
在她面前,张伯端都可以算是小辈儿,哪里看的上刘广益。
刘广益见自己被无视,笑了笑,并不在意,只是挽起了道袍的袖子。
上前几步,瞬间,周身磅礴的内力散发而出。
整个院子,如同沉溺在透明泥潭之中,庞大的压力让慕容极有些喘不上来气。
内力之浑厚,如同万丈深潭,不可测。
又如同泰山压顶,动一动都是妄想。
慕容极扫了一眼院子内的几人,释了元抵挡下的压力,看样子也有些吃力。
李秋水?
此时的李秋水如同在水中漫步,速度缓慢,别说内力外放,连运行一下估计都是奢望。
慕容极咽了一下口水,大师兄厉害他是知道的,当初他想要将自己所学招式剑法教给他的时候。
大师兄还无所谓,并不看重,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资质不好,还愚钝。
现在看来,无所谓是真的,到了他这种程度,什么招式真的都是虚妄。
可是说自己资质不好,这不是骂人吗?还骂的那么脏,那他算是什么东西?!
几个呼吸之后,身上和心理上的压力瞬间一松,慕容极踉跄了几步,下一把扶住桌子,才堪堪站稳。
这种浑厚的内力,实在太恐怖了,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是这样,才能证明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慕容极抬眼看去,李秋水已经不复刚才的轻视,对着刘广益行了一个道教稽首礼。
“贫道稽首。”
刘广益回礼,随后伸手示意,今日不便待客。
李秋水轻叹一声,“如果我们不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到了这个年纪,境界还要比你高上一些。”
刘广益再次行礼,这是话他是认同的。
李秋水走出院门,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的凝重,【师傅啊,你可知道,当初那个被伱称为妖道的道脉,已经不比长春功差了。】
想起那刘广益,李秋水神色再次暗了暗,转身离去。他们三个,落下了太多,时光不在,后悔也是无用的。
刘广益找个地方坐下,静静地看着慕容极和释了元。
几个呼吸后,释了元好像是在回忆刚刚下棋的感觉,有些可惜了,“阿弥陀佛。”
“此次下山,你可有所悟啊。”
慕容极知道这是在对自己说话呢,噗通一声跪在释了元面前,“弟子不知道有没有悟道东西。浑浑噩噩,最后只堪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释了元似乎早就料到了,“说说你做了什么。”
“贪法、好色、欺诈、冷漠以及起杀心。”
释了元一怔,有些愕然,他不是惊讶慕容极做了什么事儿,而是惊讶慕容极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就很不容易了。
人世浮华,万千烦扰。有些人一辈子都是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做错选择,反过来,一错再错。
可悲的是,他自己根本没有认识到,他错的不是选择错了,而是后悔。
有些人过得越来越好,有些人却过得越来越差。
用一句话讲,那便是“内无所安,外无所立。”
于内不得清静,于外不得安宁。
释了元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于慕容极,突然之间就有些满意了,为什么?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能够看到自己错处的人,都是一方人杰。
慕容极有些颓败,“我可能不适合走师傅的路。”
沉默许久,释了元说道:“那就不走。”这话他早就跟他说过,只是有些事情,只有让他自己去碰的头破血流,他才信。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记住。
“张伯端是张伯端,你是你。”慕容极还有些懵,就听释了元继续说道:“非上上智,无了了心。”
“一颗凡心也挺好的。”
慕容极低头不语,这一刻他明白了释了元的意思,张伯端的路,也只有张伯端能走下去。
如果有人能原封不动的走下去,那也只有张伯端本人了。
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金丹法看起来并不如如何玄妙,其实就是一个内功心法,糙的很,他以为还需要通过后世的人杰们打磨才行。
谁想到……是不是……
有些愕然的看向了大师兄刘广益。
刘广益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金丹法就是金丹法,每个人的金丹法都不一样,很多东西,都需要你自己去填充,去感悟。”
慕容极有些惊讶,他也听懂了大师兄的意思,张伯端留下的金丹法,其实就像是一个大的框架,里面的细节需要自己去填充。
至于你是在里面种花、栽草还是撒粮食,都跟他没啥关系。
换一句话说,就是给你一个起飞的平台,能飞多高看你自己。
转头看向释了元,见他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最后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好指点的,会的不难,难的不会。”
“你我终究是有一段师徒情谊的,我就多唠叨几句。”
慕容极一个头磕在地上,安静的听着。
此时的释了元放下手中的佛珠,好像也放下了诸多的东西,做什么都有些随意起来了。
“你觉得悟性是什么东西啊?”
慕容极还没想好,释了元自顾自的说道:“悟性,其实就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