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恰好撞见了谢如真。

    男人安静看着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忽然让秦至很难过。

    他也管不得四周是不是有人，先一头扎进了谢如真的怀里。

    谢如真抱着他，也没说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至闷闷的声音才从他的胸口处传出来，郁闷又带着自我厌弃，“我真的觉得自己挺恶心的……”

    “嗯？”

    “我觉得最可怜的明明是秀心姑娘，可为什么我会为了七弦宗的大师兄而难过？”

    谢如真温柔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像是在宽慰，却什么都没说。

    秦至就仰头看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男人才垂眸看他，温声说道：“这世上可怜无辜的人那么多，难道同情了一个，便不能同情另外一个了吗？”

    顿了顿，他又道：“更何况，秀心姑娘并不需要你的同情。”

    秦至一噎。

    谢如真的话是真理。

    因为，秀心姑娘彻底恢复后，便成为了七弦宗下一任宗主。

    之前暂管宗门事务的二师兄什么都没说，其他的师兄弟也没有任何意见，至于顾笙……自然是义无反顾站在她这边的。

    他没问对方为什么不愿意同他成亲了，也不问对方为何忽然对他冷淡了这么多，更没问为什么一觉醒来，宗主没了，所谓的大师兄也彻底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他成了那个所谓的大师兄，也成了新一任宗主的左膀右臂。

    他的魂石很强大，跟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是……很好用，有时候都不需要他操控，便能自发生出法术保护他。

    像是一颗恋爱脑魂石。

    永远都义无反顾，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他。

    一切都很好。

    很完美。

    *

    这里的一切事情都落幕了，其他宗门的弟子纷纷告辞，云霄宗的弟子也准备回宗门。

    秦至自然也要跟着谢如真回云霄宗。

    只是，谢如真一直抬头看着天，也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秦至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问道：“你在看什么？”

    谢如真抬手，触摸着空气中晶莹的光点，呢喃道：“这里有一个大阵，很强大，很厉害……”

    秦至抬手，却什么都没摸到，疑惑道：“在哪里？”

    谢如真说不出那种感觉，但他就是能察觉到这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大阵在生成，而且，这阵法……像是在为诛杀魔修尊主而准备的。

    因为阵法所蕴含的，都是最纯粹的力量——这是魔修尊主的克星。

    若是阵法真的生成了，只要将魔修尊主引诱入这阵法内，最多三天三夜，魔修尊主必定魂飞魄散。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好事的，谢如真却觉得格外不安。

    秦至努力去感受，却始终感受不到谢如真说的那个阵法，但……他的确察觉到这里的空气不太一样。

    就连灵气的流动都变得十分奇怪。

    好像完全冲着某个方向去了。

    秦至跟着仰头看去，不清楚是自己真的看到了，还是受谢如真的话影响而产生了错觉。

    总觉得天空的确呈现出一个模糊的阵法，那阵法很陌生，但又很眼熟，而后……那阵法好似还闪现出魔修尊主的样子。

    秦至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晦气。

    他收回视线，说道：“那我们不如在这里多待些日子？”

    其实他也觉得魔修尊主这些天的行为十分怪异。

    专门闹这么一出，什么也不图，好像纯粹来胡闹的，连魔修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这太不符合魔修尊主的行事风格了。

    谢如真点头，让云霄宗的其他弟子先回去，自己和秦至暂时留在此处观察一二。

    最近的魔修尊主的确太安静了，总让人觉得他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紫嫣师姐带着谢如真口信，领着其他弟子返回云霄宗后，秦至和谢如真也没住在七弦宗内，而是寻了个客栈暂住。

    谢如真晚上需要打坐修炼，秦至便在他身旁睡觉。

    秦至却忽然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有点像是灵魂出窍。

    他穿着一身玄色为底红色镶边的长袍，赤着脚走在一片白雾中，忽然听到了两个小孩子在追逐打闹的声音。

    秦至转头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他继续往前走去，接着，又听到了长者呵斥的声音。

    虽是呵斥，却又带着几分温柔。

    再之后，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嘈杂中带着的是令人温暖的感觉。

    那都是人间的一幕幕温情……

    可配合着周围的冰冷和孤寂，却让人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想要融入到这样的温情中，却又无能为力。

    秦至觉得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做着这样的噩梦，所以便冷声道：“魔修尊主……”

    魔修尊主果然出现了。

    他仍旧坐在一堵墙上，晃着脚的样子真的很像个天真无邪的样子，而在秦至的注视下，他也的确幻化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那笑声里，还带着几分纯真和无邪。

    但不知为何，看着他周身不断散发出来的煞气，秦至便忽然不安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孩童般模样的魔修尊主看着秦至问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我死了，这世间不再有我这个魔修尊主，天下就能太平了？”

    秦至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般面容的魔修尊主，真的让人说不出任何不耐烦或是狠心的话。

    可他偏偏又是魔修尊主。

    不过，魔修尊主为什么会是一个小孩子？

    魔修尊主晃着自己白嫩嫩的脚丫，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说道：“你们人类真的很讨厌，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自己心生邪念，造出了无数的魔修，却要让我承担责任，可我现在不想陪你们玩了……”

    他忽然看着秦至，大大的眼睛是赤红的瞳眸，因着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不吓人，反而有几分可爱。

    “阿至，你和我以前的那个伙伴，真的好像好像……”

    他之前没说谎，他原本的确只是一团混沌灵气，也曾经真的有一个同伴，但忘记是男是女，也忘记到底是兄弟还是夫妻了。

    万物幻化有灵，世间便多了几分生机。

    可是，自从有了人，这世间便多了许多的煞气和浑浊的恶心臭气。

    人类善良，却也愚蠢。

    人类淳朴，却也贪婪。

    他们一面享受着世间生灵为他们提供的一切便利，却又要抢占生灵的生存之地，将它们赶尽杀绝。

    生灵为他们化解怨气，却被他们加以利用，反而造出了能生产出更多煞气的妖魔，只为了他们的一时便利，只为了他们的荣耀和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