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丹策凌甚至喊话哈密王额贝都拉：不想做刀下亡魂，就赶紧弃暗投明。

    否则的话……

    不但哈密保不住，明年今天还得是你忌日！

    额贝都拉当然是不愿的。

    要知道，当年噶尔丹打败叶尔羌国，哈密沦陷，他就被任命为达尔汉伯克。名义上是让他当哈密话事人，实则通过他稳定局势，榨取哈密粮食而已。

    索取频频，哈密跟他都不堪重负，所以清廷派人招抚他才活了心。

    康熙两败噶尔丹后，他归降之心越切。

    最后靠献噶尔丹之子色布腾巴勒珠尔的功劳当上了哈密回王，认真追究起来，他也算是准噶尔汗国的叛臣好么？

    现在双方战事胶着，他这个棋子有用还好。

    等胜负分晓，还能有他好果子吃？

    再说了！

    当年强如噶尔丹都没在清廷手下走几个回合，策妄阿拉布坦跟他这初出茅庐的好大儿？

    呵呵。

    额贝都拉冷笑，面上虚与委蛇地拖延时间，暗里地偷偷使人往甘肃酒泉洲送信。

    结果派出去的人才刚派出去没多久，就被大策凌敦多布捆成粽子，亲自送回他们营地外。并再申准噶尔汗国大王子噶尔丹策凌意：要么投降，要么死，少扯那些没用的花花肠子！

    不投降是死，投降也不过晚点死，还连累妻儿老小。

    这怎么办？

    今年春起就三不五时生病，总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额贝都拉冷笑，果断选了前者。

    为了尽可能多地拖延时间，他勉力支撑着给族人们做动员。

    一遍遍讲述噶尔丹时期，准噶尔汗国对哈密的拼命压榨。称若贼兵攻入哈密，则族人们将会再回到那样暗无天日的情景。

    这谁不害怕呢？

    为了不过上那等如牛马般的日子，勇士们也得拿起弓箭，战到全身血液流干！

    这天起，噶尔丹策凌跟大策零敦多布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抵抗。

    让他们迅速拿下哈密，再设埋伏，用火力优势伏击清廷援军的原计划迟迟无法展开，倒是额贝都拉内附清廷之初就申请留在甘肃酒泉卫，以为首尾策应保护哈密的人手闻讯赶来。

    甘肃总兵也引兵来援，迅速弥补了哈密守军不足的劣势。

    双方人数不相上下。

    哈密守军占着地利，准噶尔则有火器优势。

    双方互有胜败中，富宁安、十四阿哥等所率军队也在渐渐逼近中。

    京城，胤祄关注前方战事的同时，也把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火器‘研发’上。

    为了尽快出成果，他都不掩饰了好么？

    各种福至心灵。

    时不时对戴梓说：“先生，学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您看这样行不行？”

    最开始的时候，戴梓还是很不以为然的。

    只碍于学生身份尊贵，不得不听尔。

    听过之后……

    直接拍案叫绝，兴奋地原地转圈：“好好好，好啊！十八阿哥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奇思妙想，实在天赋异禀，生来就是个搞火器研究的好苗子啊！”

    “能与十八阿哥有这点师徒名份，实在是老臣之福。只是……”

    戴梓皱眉，表示这玩意儿虽好，但一看就造价高昂啊！

    枪炮一响，黄金可能都不止万两。就算如今国库充盈，也扛不住这么败吧？

    胤祄笑着挽住他胳膊：“要不然说术业有专攻呢？戴先生果然个中翘楚，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唔，也是弟子要劳烦您的地方。”

    啊？

    戴梓惊，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能帮得上他一个堂堂皇子。

    提起这茬，胤祄就有些丧气：“嗐！这就是年纪小的痛啦。世人偏见啊，说什么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您徒弟我刚过完八周岁生日才多久啊？说我能搞出这么厉害的武器设计，光是取信于人这一项，都得费老劲了！”

    “不如借您的威名，说这都是在您指导下才最终成型的，可行性极高呗。”

    ［是师父，就勇敢帮弟子背锅吧！隔壁黄先生从显微镜到如今，都已经大大小小帮我背许多大黑锅啦。这要不是专业特别不对口，今儿都不可能劳烦到您。］

    咋？

    隔壁黄先生背锅比较熟练么？

    保泰忍笑，细细将胤祄与戴梓的交谈跟他心里的叭叭都记下来，回头好回禀他家皇帝三叔。

    而胤祄本人则眼巴巴看向戴梓，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戴梓原本是拒绝的。

    但架不住胤祄提起与准噶尔战事，提及准部从洋人那里引进的大批火炮跟燧发枪。

    还有康熙正在酝酿之中改土归流。

    当时，戴梓整个眼睛都瞪圆了，看着胤祄的目光中充满不赞同：“如此国之大事，十八阿哥既然有幸得知，就该守口如瓶，怎敢随意宣扬？”

    重点还宣扬到了咱面前呢？

    两人还没分别，戴梓就已经开始设想起自己被喊到乾清宫各种严加嘱咐的场景了。

    胤祄摆手：“戴先生是学生的先生啊，怎么会是外人？再者说，不告诉你内情，也不好让您帮着打配合啊！”

    说到后面两句，胤祄大眼含笑，里面盈满真诚。

    戴梓：……

    戴梓原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这会儿更纠结得不行。

    首先他人品高洁，不屑做那冒名顶替之事。偏皇子徒弟认真请求，他又不好拒绝，还见猎心喜。但有前头被撵去关外捡松子挖人参的经历，他又不敢贸然应承。

    整个人好像到了北极点，不止左右，四面八方都是难！

    把他这踟躇看在眼里的胤祄赶紧使出必杀技，提及当年三藩之乱。戴梓为了早止干戈，救百姓于水火故而向康亲王杰书献火炮图纸旧事。

    “要不是有您当初的大公无私，什么三藩、噶尔丹的，恐怕都没那么那么传捷报。洋人使者面前，咱们大清也免不了灰头土脸……”

    “有先生这样的仁人志士，实在是大清之福，天下之福。”

    戴梓摆手，连说十八阿哥过奖。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微臣也只不过略尽绵力、聊表寸心而已。

    胤祄笑：“不不不，学生言辞匮乏，说不出先生万分之一的伟大。只知您不慕虚名，便也不绕弯子而已。敬问先生如今与准部战争打响，天下百姓又到了需要您的时候，您是否还愿意勇敢站出来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