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险为夷、李相显、李相夷……”李莲花微微点了点头,低声喃喃自语道。
应渊知道对方对他所说之事已经信了八九分,眼中的笑意,稍纵即逝,至于那一两分的疑虑,他不以为意。
“把手给我。”应渊回想起方才用神识探查他神魂情况时所察觉到的异常,眉头微蹙,神色严肃地出声说道。
“做什么?”李莲花望着他,双手未动,仿若无事一般问道。
“你的身体是不是有异?”应渊目光犀利,直言不讳地问道。
“不过是些小毛病罢了。”李莲花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一下衣袖,缓缓站起身,语调平静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去做饭了。”
应渊手指微微一动,刹那间,李莲花便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应渊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稳步走到他的面前。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李莲花双眉紧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沉声问道。
“弟弟既然不听话,那兄长也只能亲自动手探查了。”应渊边说边抓起他的一只手,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之上,语气随意地说道。
一股磅礴的灵力顺着应渊的手指,从李莲花的手腕处涌入他的体内,迅速在他的经脉中游走穿梭。
随着灵力不断深入李莲花的筋脉和肺腑,应渊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
在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脉搏上之后,李莲花便缄口不言,眼神下意识地有些躲闪,不敢与对方的视线相对。
在灵力进入体内时,李莲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奇,但瞥见应渊有些黑沉的脸色,只得强压下那股好奇。
“毒入肺腑,这便是你口中所谓的小毛病?”应渊沉着脸,目光毫无波澜地注视着他,声音中听不出丝毫喜怒。
“你也知道是毒入肺腑,那即便说出来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不提也罢!”李莲花一脸无所谓的神情,语气淡然地说道。
“呵!我寻找你,难道就是为了给你收尸不成?!”应渊斜睨了他一眼,声音清冷地说道。
李莲花偷偷瞄了对方一眼,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倘若可以选择,他又何尝愿意如此?但碧茶之毒早已经深入肺腑,无了和尚所说的十年之期,也即将到来。
即便他再如何满心不甘,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望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应渊心中不禁轻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一粒浑圆的丹药,将其缓缓塞入李莲花口中。
随即,他的手指轻轻一动,束缚着李莲花的定身术,瞬间消散于无形。
“坐下调息。”应渊语气温和的说道。
李莲花先是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短暂的迟疑之后,顺从地依照他的吩咐,席地而坐,缓缓合上双眼,开始静心凝神地调息。
应渊手掌朝下,顷刻间,一股磅礴雄浑的法力自他的掌心喷薄而出,涌入李莲花的体内。
方才给李莲花喂下的那粒入口即化的丹药,虽然是丹药品阶中最为基础的低阶丹药,但对于凡人躯体而言,承受起来仍是极为艰难。
所以他运起法力,帮对方化解丹药的刚猛药力,同时借机为其进一步拓宽因为毒素阻塞的筋脉。
李莲花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自己体内纵横驰骋,所到之处,那些因为碧茶之毒侵蚀而受损的筋脉,宛如久旱的大地逢遇甘霖,得到了极为充分的滋养润泽。
体内那犹如千年寒冰般的寒意逐渐消散,他心中暗自惊愕,未曾料到那粒看似平凡无奇的丹药,竟然能产生如此惊人的功效,心底不禁悄然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希冀,或许顽固难缠的碧茶之毒真的能够被那粒丹药彻底化解也未可知。
伴随着丹药的强大药力和应渊深厚的法力不断深入,一股剧痛骤然席卷李莲花的全身,刹那间,他痛得大汗淋漓,短短几息的时间,身上的衣物便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
“忍住!”
应渊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李莲花闻言,紧紧咬着牙关,双手用力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深深嵌入掌心之中,但自始至终,都未曾发出一丝痛呼声。
应渊的法力源源不断地持续输出,一边引导着药力深入对方的肺腑,以雷霆万钧之势吞噬着碧茶之毒;一边有条不紊地运用法力为他拓宽筋脉。
时间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缓缓流逝,在最后一丝疼痛消散之后,李莲花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将胸腔内的浊气全部呼出。
应渊缓缓收回法力,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未发一言,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李莲花瘫坐在地上许久,方才缓过劲来,气息逐渐平稳下来。
他运起已经恢复至五成的扬州慢,在体内游走了一圈,确定碧茶之毒已经彻底解了,一时间,神情还有些恍惚。
片刻过后,他微微抬头,望着厨房的方向,视线穿过层层阻碍,隐约还能看到应渊忙碌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无声地涌上他的心头,在心底缓缓流淌。
应渊敏锐地捕捉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逐渐在靠近,他微微侧首望去,只见李莲花略显狼狈地伫立在门边,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他。
“灶台上的水已经快要沸腾,你盛去好好洗漱一番。”应渊一边专注地处理着手头的事情,一边悉心嘱咐道。
“不必这般麻烦,我去河边便能解决……好,多谢!”李莲花的话语说了一半,便与对方那双沉静无澜的眼眸对视上,还没有出口的言辞,顿时哽在喉间,他不禁摸了摸鼻子,拿起身旁的木桶,乖乖地去盛锅里的热水。
尽管应渊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但李莲花却从中敏锐地感受到一种毋庸置疑的决定,他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嘀咕,莫非这便是身为兄长与生俱来的威严?
“在身体完全恢复之前,切勿用冷水沐浴。”应渊收回视线,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我知道了……兄长。”李莲花点了点头,神情略显局促地说道。
“嗯。”应渊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神情依旧泰然自若地应了一声。
见他没有其他吩咐,李莲花便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离开了厨房。
转身的瞬间,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由衷的笑容,步伐轻快地向前走去。
当他洗完澡再次回到厨房时,应渊已经做好了饭菜,看到他进来,熟稔地招呼他将盛好的面端出去。
李莲花轻快地应了一声,走上前稳稳地端起两碗面,朝着外面的饭桌走去,应渊则端着两盘菜肴,跟在他身后。
两人安安静静地享用了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晚餐,虽然全程都没有说话交流,但氛围丝毫不显窘迫,反倒弥漫着一种融洽和谐的气息。
收拾完碗筷后,李莲花匆匆跑上楼,将楼上的房间认真收拾妥当,又抱着备用的被褥,仔仔细细地将床铺整理好。
应渊斜倚在楼梯一侧,静静地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并未出声打扰。
原本只需要施展一个清洁术便能轻松搞定的事,但见他兴致盎然的模样,应渊便选择了缄默,任由他忙碌。
“兄长今晚暂且在此歇息,若有什么需求,明日再行添置。”李莲花铺好床后,直起身体,侧身看着他,语气诚恳地说道。
“有劳了,无需再增添什么,现在就很好。”应渊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今日刚解了毒,早些去歇息。”
“好,兄长也早些安歇。”李莲花轻声应道。
夜色渐深,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屋内,给略显简陋的莲花楼增添了一抹轻柔的光辉。
李莲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不仅是困扰他近十年的碧茶之毒今日得解,又与自幼失散的兄长相认,这一切对他而言,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
兄长……哥哥……原来他还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在世,这感觉当真是有些妙不可言!
次日清晨,灿烂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云层,洒进屋内。
李莲花缓缓睁开了略显沉重的眼皮,在床上茫然地躺了许久,直到听到屋外传来细微的声响,昨日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赶忙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早饭在桌上。”应渊正盘腿坐在门外的一块蒲团上,闭目修炼,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头也没回的直接说道。
“哦。”李莲花摸了摸鼻子,停下脚步,凝视他的背影许久,才心情愉悦地转身去洗漱。
狐狸精原本乖乖地趴在应渊不远处,看到李莲花后,立马一溜烟地站起身,欢快地围着他打转,跟着他一同进入莲花楼。
听到一人一狗逐渐远去的声音,闭着双眼的应渊,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须臾间,便若无其事地继续修炼。
李莲花洗漱完毕,用完早膳,又将碗筷收拾妥当后,见应渊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走了过去。
“兄长,接下来我打算前往昆仑玉城,不知你可有其他安排?”李莲花轻声询问道。
应渊闻言,收回正在运行的法力,缓缓睁开双眸,优雅从容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稳步向他走去,缓声说道,“我并无其他安排,你自行决定即可。”
“好,那兄长陪我一同前往玉城吧?”李莲花的声音中难掩兴奋,这些年来他早已经习惯独自行走江湖,但是如今能与失散多年的兄长结伴同行,他的心中自是有一丝隐晦的欢喜。
“可以。”应渊微微点了点头,应允道。
“那我去驾车。”李莲花笑着说道。
他将门口的蒲团,收进屋内,步伐轻快地走去前面,准备驾车。
两人经过数日的奔波,终于抵达了玉城。
李莲花本想前往附近的客栈投宿,顺便打听些消息,但想到纤尘不染的应渊,想必难以适应人来人往的客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将莲花楼停在了一处幽静的树林旁。
只是没想到傍晚时分,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正所谓山水有相逢,做了亏心事溜是容易,可再相遇岂不是很尴尬?”方多病带着小厮和侍女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看着正在门口择菜的李莲花,似笑非笑地说道。
“方大少爷,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我不过是个漂泊江湖的郎中,何来亏心事之说?”李莲花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说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今日我一定要将你抓进百川院。”方多病义正辞严地说道。
“哦?我是什么身份?竟然还要劳烦百川院出手?”李莲花看着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能够起死回生之人可不只你一个,还有金鸳盟的药魔。”方多病自信满满地说道,又将从辛雷那里得来的信件,以及据此推测他是药魔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看来辛雷确实是死了,不然也不会让你得出这般结论。”李莲花颇为无奈地说道。
“你……”方多病还想要再说什么,看到走出来的应渊时,不禁愣在当场。
“你的朋友?”看着站在外面的三人,应渊微微蹙眉问道。
“只是萍水相逢之人。”李莲花择完最后一颗菜,站起身,将手中放着菜的盆子,递给了他,温和地说道,“这些就劳烦兄长了,我与他们说几句话,便来帮忙。”
应渊接过菜盆,未再多言,转身返回厨房,只是临走前瞥了方多病三人一眼,那视线极具压迫感,使得他们三人呆立原地,噤若寒蝉。
目送他离开后,李莲花径直带着他们三人,走到了不远处的树林旁。
不多时,方多病便气呼呼地带着小厮和侍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