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脸上没有一点兴奋，沉重得像黑夜里的寒潭，“黑天鹅之身若是纯粹的心魔，不可能与神念相互交融，伪装得连我的审判之眼都看不透。”
    向逸仙、束清涵、公孙又晴她们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错愕与绝望。
    最让三女不知所措的是柳惊鸿竟然没有半点侥幸和兴奋，其内心错愕和绝望应该不比向逸仙她们少。
    柳惊鸿这个表现让向逸仙和束清涵哪怕再怎么厌恶柳惊鸿，都控制不住好奇，柳惊鸿他凭什么这样的反应？
    从当下的情况来看，柳惊鸿是最大的受益者。
    柳惊鸿在黑天鹅之身设局下与向逸仙、束清涵、公孙又晴她们同时结为生死与共的道侣。
    尽管他们四人任意一个人死，其他三人都得跟着一起殉情，可是柳惊鸿是四人当中修为最弱，资质最差，也最招人恨的存在。
    那么柳惊鸿日后的生命安全，她们就得全心全力去保障，否则柳惊鸿死的话，她们也得跟着一起死。
    束清涵思来想去，再次被柳惊鸿的态度给深深刺激到了，“柳惊鸿你怎么比我们还积极？”
    她向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还从未收到过这样的态度，“难道柳惊鸿太自卑了？还是说柳惊鸿本人其实不好女色，而是——”
    柳惊鸿剑眉倒竖，紧皱成剪刀，沉声喝道，“我在说正事，别在这里撒傲娇妖帝公主脾气。”
    本来留给他修炼的时间就不多，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身上捆缚更多的天链，到时候就算他进入天门洞，他都不一定有能力挣脱这个世界因果天链的束缚。
    当年，他巅峰时期达到仙帝至臻大圆满境界，还是被神秘白洞里的时空磨盘碾得死去活来。
    现在回首看去，大概率就是因为他身上有太多另一个世界的因果天链缠身，才会被反复碾压破坏因果天链。
    又因为没有这个世界的因果天链缠身，所以一直没能够挣脱那个时空磨盘的束缚。
    最终，柳惊鸿听到张慈周瑾夫妇以舞降神，施以太古巫祝，才能够签订天契，与这个世界产生了一条最真实的因果天链。
    这条因果天链捆缚柳惊鸿之后，柳惊鸿的一缕气机融入到这个世界的天地之中，柳惊鸿的亲生父亲京落生的因果天链降临，让柳惊鸿在这个世界能够脚踏实地，而不被天地排斥。
    “奇怪，大姨、二姨、小舅他们为何没有产生一道因果天链捆缚我身上？”
    “我若是能够再次联系上他们得到相应的仙术神通，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因果天链这般畏惧，斩断因果天链这般费力……”
    柳惊鸿陷入沉思，寻求一切能找到的办法，周围三女也默默不语，全都在思考解决办法，以及往后可能会发生的一系列动荡。
    这个独立小世界再次陷入尴尬的氛围，唯有他们四人因负面情绪爆发导致呼吸急促的声音，以及心脏强有力怦怦跳动的声音，反倒显得气氛更加诡谲。
    小世界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息，仿佛一个火星就能够把整个独立小世界引爆，炸得浑身碎骨。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刚过十五息，又好像过了一炷香时间，也像是过了半个时辰。
    “唯有仙界第三十三天的斩缘符才能够斩断这次的道侣姻缘天链。”
    向逸仙思来想去，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个了。
    “斩缘符极其难炼制，传闻是三十三天外天的至高者们拘来天地法则炼制而成，但是跟普通符箓一样，一次只能强行斩断一条道侣姻缘天链。”
    向逸仙没有说出那句最让她痛心的话，父亲向天帝当年用一百滴他自己的天鹅宝血才换来一道斩缘符，斩断了他与母亲的道侣姻缘天链。
    所有人都认为向逸仙的母亲生下向逸仙后难产死了，就连向天帝也认为向逸仙不知道事情真相，认为向逸仙不知道她生母没死，认为向逸仙不知道她生母被镇压在第三十三天之上。
    “第三十三天姻缘殿的斩缘符？我第一次听说。”束清涵眉头紧皱，右手捏着光嫩的下巴，“我记得堂姐你是姻缘殿的长老之一，想要搞到三张斩缘符，不难吧？”
    公孙又晴抬手拍了拍自己大脑门，企图将烦恼全都拍掉，“斩缘符是第三十三天外天流传下来的仙物，据本宫了解整个仙界现在剩余的量在一百张左右。”
    向逸仙轻叹一气，“斩缘符可以用来截取他人道果的无上仙符，也可以斩断大因果，消除各大仙阀、圣地、家族之间的根深蒂固的仇恨。”
    当下结果算是向逸仙直接造成的，她心中没有愧疚感是不可能的，“人们在缔结签订道侣姻缘仙契时，不会像黑天鹅之身写的这般苛刻。”
    “这么说来，若是拿来斩断我们的道侣姻缘天链，确实有些暴殄天物。”束清涵原本还想着跟自己父亲讨要一两张，现在听到向逸仙和公孙又晴这么说，内心更加烦躁不安，“整个仙界仅存一百多张，非一般手段和代价能够换来，我们只能苟活万年，再自行解除道侣姻缘仙契？”
    柳惊鸿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希望的神光，“诸位仙子，我几次成功用地府功德点来斩断因果天链，不知道能否斩断道侣姻缘天链？”
    向逸仙闻言，脸上闪过几分惊讶，下一刻又恢复正常，带着些许无奈，“想要损阴德斩姻缘，至少得上千万的功德点。”
    柳惊鸿嘴巴大张，“这么夸张？”听到需要上千万的功德点，整个人愣住了。
    他目前能够想到最有可行性的办法就是自己用功德点去斩断道侣姻缘天链。
    除非像他前世那样十万年积累，否则不可能拥有上千万的功德点。
    向逸仙露出苦笑，尽管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本能的想吞食柳惊鸿，她真正心仪之人是弄潮仙京恒，可是现在他们算是真正意义上天地共鉴的道侣关系。
    她也只好强忍心中不适，尽量耐心说道，“古之仙贤有经文训世人，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还有一句更狠，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
    柳惊鸿闻言，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难道我必须告诉她们，我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我猜测天门洞里的时空磨盘能够碾碎我们身上的道侣姻缘天链？”
    柳惊鸿思绪万千，他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一次又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深深的无助和无力感，这一次无助感和无力感最是强烈。
    “柳惊鸿，这次你死定了，我们全都死定了。”
    公孙又晴双手一摊，虎头虎脸没了精神，仿佛像是一只无精打采的猫咪。
    “你肯定活不到进入天门洞飞升的时候了。你是季沧澜的道侣，现在又加上我和向逸仙，束清涵。陆陆续续从仙界下凡的仙才神俊，若是知道这事，不会放过你的。这件事传回仙界，你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袭杀。”
    “什么？又晴说的是真的？”向逸仙猛地站起身来，面若寒霜，看向柳惊鸿的目光若是能杀人，柳惊鸿早就被打成了筛子。
    “啊！柳惊鸿，你！”束清涵双眸瞪大，“你与沧澜仙季沧澜是道侣？也缔结过道侣姻缘仙契？”
    束清涵右手一会儿指着柳惊鸿，一会儿指向公孙又晴，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柳惊鸿思绪千流百转，想不通公孙又晴是如何得知这个严防死守的秘密。
    “又晴仙子，你是从何得知我与沧澜缔结了道侣姻缘仙契？”
    他再三确认自己从没说过什么梦话，也没在哪个幻境中暴露出这个秘密，他不想影响到季沧澜的未来。
    公孙又晴这才察觉到自己失态，说出不该说的秘密，却为时已晚，“黄龙洞，龙宫宝境。”
    若是普通仙子便没多少牵连，可是季沧澜是第三十三天人鱼仙族的大公主。
    公孙又晴是第三十二天灵逍虎一族当代圣女，现任灵逍虎仙。
    向逸仙是第三十天共尊的天帝向天帝的亲女，第三十天当代帝女，天鹅一族当代圣女，现任天鹅仙。
    束清涵是束妖帝亲女，藏空玄翠鸟一族当代圣女，第二十九重天的帝女，正在参加现任藏空玄天仙的考核。
    不论是季沧澜、向逸仙、公孙又晴、束清涵她们四人在仙界绝代女仙榜上全都靠前，备受各大仙阀、圣地、家族势力的仙才神俊们追求。
    公孙又晴说得对，一旦消息泄露出去，柳惊鸿必将会遭受各种不同目的的袭杀。
    柳惊鸿一旦死亡，公孙又晴、向逸仙、束清涵她们也将因为道侣姻缘仙契而殉情死亡。
    柳惊鸿死定了，他们四人全都死定了。
    向逸仙缓缓坐下，气得身上祥瑞彩霞时而聚拢，时而溃散，“柳惊鸿，你既然是季沧澜的道侣，为何鲲鲸一族还给你至尊鲲角令？”
    柳惊鸿哭笑不得，“我怎么知道？我本意很简单，就是想要借助天子山圣地为跳板，以最快最优的办法进入天门洞。谁知道他们给的至尊鲲角令不但没有给我解决麻烦，反倒一次次把我推向地狱，我比你更想知道真相。”
    闻言，公孙又晴和束清涵相互对视，她们不像向逸仙那样被好感蒙蔽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