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过后。
    三皇子很长时间都没再碰酒，并且遮遮掩掩好几天没出门。
    因为他在宫宴结束后的第二天半醉半醒之间就挨了一顿揍，动手的人正是昨天灌他酒的二皇子。
    他怎么都没想明白头脑简单的老二怎么突然间变聪明了。
    而潜藏在太子身边的沈良才同样也没想到自己竭力隐藏的真实身份已经无意间暴露在了太子眼里。
    太子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他原本以为沈良才只是老三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沈氏幸存的余孽。
    五年前，时年十八的虞容凭借十年以来搜集的罪证将左相沈钜绳之以法，沈氏一族也因左相坑害边军、贪污粮草军械并贩卖敌军而受诛。
    这等通敌叛国、贪污受贿的罪行，足够沈钜死一百次了。
    更不用说沈钜暗中结党营私，支持二皇子夺嫡争储。
    他做的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章德帝判了沈家满门抄斩，可沈钜幼子居然侥幸逃过一劫。
    这个孩子不仅不珍惜捡来的性命，甚至还想要报复虞容。
    “……”太子非常不理解。
    做错事是左相沈钜，为什么沈良才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就连他二弟都因为跟沈钜暗谋储位而遭到了他父皇的问责和厌烦。
    要不然二皇子怎会早早的被章德帝打发到了西边封地！
    按理来说，只有新帝继位，二皇子等新帝的兄弟才会离开燕京远赴封地，但二皇子却成了例外。
    究其原因还不是他想跟太子争储，又跟朝中官员暗中勾结、拉帮结派，直接惹恼了护犊子的章德帝。
    皇子尚且如此，罪行累累的沈钜又怎么可能逃脱呢！
    太子理解不了沈良才的想法，但他根据沈良才的身份顺利地把数月前虞容遇伏的真相推导了出来。
    本名沈俍·化名沈良才的沈钜幼子作为沈家唯一的幸存者，在外隐忍四年终于重返燕京。
    沈良才回京的目的就是报仇。
    但他的实力太弱了，他想报复虞容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而三皇子就是沈良才选中的人。
    这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因此才有了京兆府尹按照三皇子的意思派出死士截杀虞容的事情。
    只是虞容命大，留下一命。
    随着虞容的回京，这场触目惊心的惨案就必须要有一个真相。
    所以，领命行事的京兆府尹作为替罪羊被三皇子推了出来。
    三皇子还顺便借着这件事把沈良才送到了太子门下，‘成功’的在太子身边安插上了一条毒蛇。
    若非虞容提早察觉异常，并提醒了太子，又引得太子不断深查，恐怕太子真的要栽个跟头了。
    太子发觉此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待在安国公府养病的虞容，只是他觉得对方似是早有猜测。
    虞容得知消息后按下了太子想问罪沈良才的行为，还跟太子下了一盘大棋意欲将沈良才和三皇子一网打尽，彻底绝了他们的歪心思。
    只是这盘棋局却需要用到二皇子，而交涉者自然是虞容。
    太子和二皇子见面不吵起来，都是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
    正月初五，接到虞容邀请的二皇子主动去了安国公府。
    他先见到的是皇后身边的钱嬷嬷，然后跟着她去了会客的正厅。
    二皇子本以为看到的是虞容是跟前几天宫宴时见到的一样，但他看到的人却比宫宴时更加羸弱。
    脸色苍白，瘦的可怜。
    他感觉此刻的虞容就跟他失手打碎的白瓷般破破烂烂，即便花费再多心力修补也无济于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堵得难受，甚至还有点难言的心疼。
    虞容捏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含着杀意的桃花眸注视着茶水，极力压制着心头激荡的疯狂思绪。
    他好半晌才开口说道：“二殿下，不如坐下聊聊吧。”
    二皇子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目光落在虞容的眼尾处。
    对方似乎是哭过了……
    虞容放下手里的茶杯，毫无温度的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
    “我找二殿下过来是有事相商。”
    二皇子环顾着只有他、虞容和林砚三个人的正厅，慢吞吞地说道：“你有事就直接跟我说吧。”
    “看在幼时的情分上，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虞容轻声道：“我想请二殿下在今年春闱前帮忙散发一份考卷，重点目标人物是太子的门客沈良才。”
    二皇子眉毛微蹙，“太子的门客？他若是得罪了你，你直接让太子把此人悄悄处置了就是。”
    “朝他散发考卷又是为的那般？”
    难不成虞容还想帮对方金榜题名？虞容何时如此烂好心了？
    虞容轻笑一声，“为的那般？当然是要他身败名裂！”
    “他将我害到这种地步，轻易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吗？”
    二皇子闻言冷眸含着暴戾的寒光，目光略过虞容苍白的面容。
    “……害你的不是老三吗？”
    “这个什么沈良才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才是残害你的幕后主使？你到底要让我唱什么戏？”
    虞容眼眸幽邃晦暗，“三殿下纵然看不惯我，但也没有置我于死地之意，而这位沈公子就不同了。”
    “五年前，我举证左相沈钜，致使沈氏满门抄斩，而这位投入太子门下的沈良才就是沈钜之子。”
    “他啊，自然是恨毒了我。”
    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大脑受到了猛烈冲击。
    “沈钜之子……”
    他对曾经投靠自己的沈钜很了解，自然也知道沈钜有几个儿子，‘沈良才’这个刻意伪装过的名字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钜幼子。
    沈俍，沈良才……
    好一个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
    当年就是因为沈钜贪得无厌，做下种种恶事才导致他在跟太子相争的过程中遭到了父皇的厌弃。
    他尚未及冠就被打发出了皇宫，又在去年被父皇驱逐出京，前往西边封地抵抗凶悍的蛮夷。
    纵然沈钜曾是他的亲信，但二皇子对沈家人委实没有好感。
    或许是因为沈钜贪墨粮草、军械，或许是因为沈钜连累了他……
    总而言之，二皇子不喜沈钜。
    并且这些不喜在二皇子真正跟蛮夷真刀真枪地打过以后再次加深，战场上粮草和军械都是重中之重，谁动了它们就是在要将士们的命。
    二皇子极力平复着情绪，在触及到虞容瘦骨伶仃的手腕后彻底稳不住了，眼里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我帮你，你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