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前。
粮道官正在把近百车粟米,与驻军校尉进行交接。
一切流程非常高效。
驻军校尉下面有仓吏进行抽查和检阅,再有令吏从旁记录,最后由驻军校尉对一应数目表示点头,粮道官的押送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个流程在大秦的关中地区来看,确实很简单。
然而。
如果对应到后世一个中晚期的王朝。
一切需要官吏进行交接的事情。
都会产生相当高行政运行成本。
说白了就是得迎来送往的上供纳钱,什么三节两寿,冰敬火敬,都是最基本的。
另外。
函谷关之所以临时补充军粮。
因为始皇的东巡随行军队,会在函谷关稍作停留,会消耗一些储备粮,自然就需要对应补充一些。
同时。
始皇的东巡随行军队,在魏地待了比较长的时间,让本就多灾的魏地五郡,财政和仓储方面全都雪上加霜。
怎么办?
自然该调集一些还是要调集一些的。
首先皇帝明年继续对魏地采取免税的政策,秦廷不赈灾,同样也不收税,至于过冬会死多少人。
只能说没办法。
皇帝能够做的是……以调集军粮的名义,搞定了明年修缮黄河的徭役劳工所需,这就又减轻了魏地灾民的一大负担。
实在不行。
魏地灾民就只能选择投效卖命,早点修缮好黄河,早点过上安生日子。
至于从关中征调粮草的事儿,自然都有冯去疾进行负责,他这个御史大夫兼副相……监察百官的职责变轻了,副相的行政任务则是增加了。
还有把关中粮草对接押送至魏地,这个事儿由王翦亲自举荐专人负责押送。
王离就在魏地挂名督造黄河,天底下所有人都知晓王离的爷爷乃是武成侯王翦,押粮官肯定就更加不用说了。
你总不能把心思动到老上司的亲孙子身上吧?
如此。
就可以看出许尚在人事安排上的巧妙。
这种时候。
王离有没有什么大本事,根本不重要,用的就是他的背景和身份。
这就像有些公司的玩票富二代,平时上班都是各种迟到早退,工作也推给同事,可老板却依旧会对其和颜悦色,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玩票富二代的用处,对于老板来说从来不是干活,而是在关键时刻用其人脉,保住公司的主要业务。
这种现象在金融、银行领域就更加显着了。
金融得拉投资。
银行得拉存款。
你上学考第几名,根本不重要。
你老子和亲戚有没有钱,这很重要。
要么就是你长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言归正传。
大秦在关中地区的行政效率,可以说是非常之高,绝对能够对山东六国产生碾压的级别。
这也是大秦能够一统天下的重要因素之一。
……
黑冰马车中。
嬴政也敏锐的把粮草交接的全过程,尽皆收入眼中,他表示很满意。
老秦人就这点好。
坚韧,踏实,暂且没有太多的滑头。
不过以后就很难说了。
嬴政同样认为,官吏都有一个廉洁保质期,经时日久,难免腐坏。
对此,嬴政也没什么好办法。
暂且让关中区域保持较高的行政效率,这就很不容易了。
未来的事儿。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旁侧。
华阳太后和尉缭子的注意力,此刻全部都在许尚的身上。
华阳太后对于宫廷里面的潜规则还是懂很多的,可一旦涉及到官场……她其实知道的就没有那么清楚了。
刚刚听许尚那么一说。
华阳太后只觉天底下果然都是一样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人情世故,任谁都都无法免俗。
这确实不是某个清官就能改变对方。
就像宫廷之内。
华阳太后并不讨厌收钱的侍女和女官,她更讨厌的是……收了钱,你还办不好事儿,那她肯定要严惩的。
好一点的便是收钱又能办事,可以用用。
收钱能办事,还懂得把钱的大头都上供的,这就是能够发展成心腹的。
至于那些不收钱,办不成事儿,亦或者干脆不办事儿的家伙。
华阳太后都不喜欢。
至于你说你不收钱,你还能把事儿给办好了……这太难了,华阳太后表示她不信……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人……
换算到官场。
都是一样的道理。
你不收钱,还能把事儿办的漂亮。
这已经不是能臣了。
而是牛逼中的牛逼。
这么一来。
就可以想见青史中,那些逆着人性大势而行的着名清官,比如海瑞那般……绝对是堪称神人一般的存在,首先大明律就得背到滚瓜烂熟,乃至于倒背如流。
而且在关键时刻,海瑞还总是能够镇得住场,还有借势等等。
不收钱。
没有同流合污。
注定步履维艰。
也必然需要十倍、百倍的努力和运气,甚至是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得利用得当,缺一则事不成。
就像大明的名臣胡宗宪对海瑞有言:你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敢于说话,也敢于抗上,可如果要是真抗上的话,区区七品又能抗得过谁呢?
海瑞之所以有时候能够做些事情,震动朝野上下,只在于一个原因,那就是幕后有人希望借此震动朝廷。
说白了。
海瑞确实是个可称神人的清官,可一旦没人给他借势,他也将寸步难行,这就是现实。
回到此刻。
面对扶苏的疑问,一个同流合污的粮道官,在上任前就得各种上下打点,究竟哪来的钱呢?
不等许尚回答……
尉缭子接过了话茬:“搞钱这种事情,我知道一些。上任前就各种打点,要么是有家底,要么是只能去借钱了……以官职为信誉担保,你需要钱的话,直接张个口,大把的人会送钱上门。一来可以提前走个门路,二来是一个肥的流油的官位,不存在还不上钱的情况。”
尉缭子说的都是曾经山东六国的官场情况,一般当官都是有家底的,借贷的相对比较少,但终归也还是会有那么几个的。
无一例外,这种人一旦上位,就会加倍的鱼肉百姓。
没办法。
欠的太多了。
不捞怎么回本?
“这……”
扶苏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嘴,他可以想见借钱买官,但借钱送礼这种事情,依旧有些刷新了他的认知。
实际上。
借钱买官和借钱送礼。
本质上都是一个意思。
你只有把上下都打点到位了,后续才能坐的稳位置,这等于是变相的买官了。
只不过在形式上略微有点差别。
亦或者……你买官归买官,该打点的钱,照样还是一分都不能少,无非就是又多花了一笔,后续再记到百姓的头上,狠狠的捞才能回本。
“我明白了,原来就是对上花钱,对下鱼肉……羊毛出在羊身上,花这么大代价才坐稳的粮道官,分别搞定了朝廷的三公九卿,接下了前任的亏空,又摆平了当地接洽的驻军校尉。”
扶苏深吸一口气,道:“那后续肯定就是狠狠的压榨百姓,无所不用其极的捞钱了。”
扶苏现在就算对于官场潜规则的认识再怎么不足,他也有些反应了过来。
钱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百姓的身上,搜刮而来!
“没错。”
许尚笑笑道:“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摆平了,你的粮道官即便碰到了八面风雨,也照样能够岿然不动。”
“另外对于驻军校尉,不能仅仅只是送些钱,这种当地的将官,往往身边都会带着亲属、亲戚什么的。”
“你身为粮道官自然就得给其安排个清闲的吏目差事什么的,并且还要有些油水,这人情来往才能够持续的加深。”
“同时在捞钱的时候,等于驻军校尉也参与了。”
“这参与的人越多,反而你的位置就能越稳固,因为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都不想出事,就得共同维护,官官相护。”
……
对朝廷的三公九卿,只需上供纳钱。
对地方上的同僚,自然就得更进一步,左脚踩右脚,你保举我的子侄,我保举你的子侄。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方能一起发财。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满清甘肃王亶望贪腐案……
满清有个捐监的制度,说白了就是捐粮食可以获得监生的资格,跟卖官鬻爵差不多。
于是。
王亶望就省略了捐粮食的流程,直接捐钱,这自然跟流程不符,奈何王亶望上下都打点好了,这点小事也没人与他为难。
如此,甘肃便在约摸七年的时间里,多出了三十多万的监生,并产生了一千五百万的银两款项。
那么问题来了。
这么多的钱。
王亶望是都自己贪了吗?
答案是王亶望选择跟甘肃官场,坐地分赃,人人有份,也就人人都不敢检举揭发了。
朝廷有人来查。
甘肃上下官员就都官官相护,异口同声,蒙蔽钦差。
王亶望自己也对乾隆上报,捐监所得的粮食,都在库中存放。
可一直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仓储中没有那么多粮食。
王亶望遮掩的了一时,却遮掩不了一世。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销赃。
即:王亶望开始不断的上报朝廷,甘肃年年旱灾,捐监所得粮食都在用于赈灾,同时还希望朝廷能够拨款。
这么一来。
王亶望就可以说,捐监所得的粮食,都赈掉了。
同时获得的朝廷赈灾款。
王亶望继续跟甘肃所有官员进行分赃,甚至于甘肃的百姓也能弄些实惠,比如每年免掉一点税。
王亶望主要贪的都是捐监的款项,外加假报旱灾的款项……进而使得朝廷京官,地方官,甘肃百姓三方都能受益,有利可图。
这就使得王亶望的官声极好。
不仅是官场说王亶望好。
甘肃百姓也夸他好。
你钦差大臣来查……无论是明查也好,暗访也罢,是根本查不出半点毛病的。
就连甘肃老百姓都各种夸王亶望,你还能说他干的不好吗?
奈何。
这旱灾的事儿,总归是虚报的。
后面就被乾隆心腹阿桂给逮住了不实之处,阿桂就不用说了,位高权重,就连和珅对其都得退避三舍。
随着阿桂上报。
乾隆就开始严查此事,后面王亶望贪腐案也就告破了。
整个甘肃官场,无一幸免,各个都是贪官。
王亶望贪腐案的最大特征便是……
人家贪钱多少还知道避着些。
王亶望不一样,他直接就是跟整个甘肃官场的所有人都一起分钱。
大家坐地分赃。
进而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官官相护,一起发财。
乾隆得知真相以后,当场震惊加懵逼,见过贪腐的,却没见过贪到这种程度的。
更重要的是……王亶望在乾隆心中,还一直都是个清正能臣……
综上。
历朝历代,官场潜规则其实都是大差不差的。
大秦之所以现在能够做到极为高效,没什么行政运行成本,主要原因在于商君指定的军国制度法纪,叠加明关中老秦人的风气,形成了一个较好的官场环境。
但……
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就是。
大秦并不是一个新生帝国。
而是一个传承了将近七百年的国家。
过去外部压力极大。
这才导致内部极其团结,否则就生存不了。
现在天下一统了。
便意味着关中文武勋贵必然也会快速走向腐败……
许尚所说的官场潜规则,应该要不了多少年,就都会在大秦火速上演。
至于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止。
答案是人性如此。
无可制止。
官场腐败到根上的过程,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也是三百年周期律的要素之一。
比如明末崇祯要大臣们给前线捐钱,并且让岳父……也就是国丈周奎带头,周奎自然就舍命的哭穷。
最终皇后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嫁妆小金库全都交给了自己的父亲,希望他一并捐给前线,带个好头。
结果周奎把皇后给的钱贪了一大半,捐了一小半。
其余官员大臣一看……
你国丈都这尿性了,那我们也就意思意思吧,索性都是几十两、几百两的捐。
直至大明灭亡。
闯王进京。
周奎的妻子、儿媳相继被逼到自杀,儿子同样被残杀至死,结果周奎还是不愿拿钱出来……
最后。
李自成下令对周奎严刑逼供,日日折磨,把周奎整的就剩最后一口气,意识都要不清醒了,才交代了家产都藏在了地窖里。
李自成派人去搜,就直接搜出了周奎的五十三万两家产。
周奎,大明国丈,在灭国之际,给大明捐了一万两白银。
尔后顺军进城,却把全部家产五十三万两都交给了大顺。
据传李自成在京师中,合计搜刮出了七千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啊!
这么多钱。
拨出七分之一给前线,明军都能给李自成打出屎来……
但没办法。
大明就是贪腐烂到根子上了。
除了被推翻。
其余都无解。
这也从官场潜规则和贪腐角度,印证了王朝周期律的必然性。
人性之恶。
必然会遭至毁灭降临。
“你中有我,官官相护,哎……”
扶苏不由得想起了最新的处理右相王绾一事。
王绾宁愿被一撸到底,赔掉全部家产,都没有供出黄河贪腐案的内情和确凿的人选名单。
这又何尝不是官官相护呢?
区别在于……
王绾的官官相护,本质上还算良好,没有太过恶劣。
王绾的出发点是以关中利益为主,不愿看到中原做大,故而拒绝配合修缮黄河。
这不是单纯的贪腐……
可论其手段,还有顽固程度。
倒是跟那些着名的贪官,如出一辙。
扶苏也认清了这个事儿无可改变。
官官岂能不相护?
成年人的世界。
讲究的就是个人情世故。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像有句老话说得好,哪怕耶稣来了我们这里也得学会先喝酒,再谈传教的事儿……
“小儒生,无需叹气,现在大秦的官场,还没有到你忧愁的地步。”
许尚看向窗外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让你更加清晰的认识到……未来大秦的官场,大概率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扶苏虽然相对过往,已经变得很成熟了。
但在许尚和尉缭子的眼中……
扶苏依旧很是稚嫩。
而且最重要的是,扶苏现在年纪不大,待他到了中年以后,估计大秦的官场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届时。
扶苏确实需要做好无力回天的心理准备。
或许有人会说了。
许尚之前不是给出了许多惩贪方案吗?
可那些方案是针对性解决问题的。
即:当你真要查的时候,用许尚的方法,必然能够查得出来,并且在一段时间内震慑官场风气不要太过分。
可这样依旧不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也就是说。
古代官场贪腐,逐步滑向不可逆的深渊,这本身就是王朝周期律的一部分。
“夫子,我记住了。”
扶苏表示他会把今日夫子所言,全部铭记于心。
这是扶苏的优点……
自身的学习态度和学习能力,都是非常优秀的。
“呵呵,那接下来我们就说说这钱又是怎么从百姓手里征收到的。”
许尚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首先是淋尖踢斛,说是粮食在库中做运输中,都有可能出现损耗,所以应对粮耗,就得淋尖踢斛。”
“也就是在上交公粮的时候,百姓把粮食倒进斛中,官吏会要求倒满至形成一个圆尖尖,然后官吏便会一脚下去,从斛中撒出来的粮食就是粮耗,也是地方官吏多征收的份额。”
“还有浮收勒折……勒折的意思便是在丰收年间,百姓纳粮官府不收粮食,强制要求必须缴纳钱两。”
“可大丰收的年间,粮食必然会降价,同时粮道官还会进一步的压价,尔后尽可能的从百姓手中征收到更多的粮食。”
“至于浮收就会在秤上、斛上、度量衡上动手脚,正所谓一个官字大如天,官秤、官斛、官家制定的度量衡,你小民怎能质疑呢?”
“如此,三十斤的粮食,凭空吞掉三分之一都是正常,乃至于砍半也是常有的。”
“小儒生,这么一来,你应当能够理解粮道官为何富得流油了,他们就算上上下下的四处打点,每年依旧能够富余千金起步,绝对是赚的。”
……
淋尖踢斛,浮收勒折。
反正百姓纳税的过程,就是官吏们动手脚的时刻。
这其中涉嫌粮食交接。
只要交接,便会产生行政成本。
而这些成本最终都会转嫁到百姓的头上。
另外。
许尚还有一点没说……
那就是京官外派监察,还有某大官的亲戚子嗣行走路过,粮道官都需要迎来送往的表示表示。
而且最后人家还不会特别感谢粮道官……
因为这帮人会觉得,如此肥缺,你能在上面安稳的坐着,就已经是我们高抬贵手了。
怎么?
沾你一点光,你还不满意了?
接你的孝敬,那是给你面子。
我若是不接,你就该寝食难安了。
指不定下个月你就得左迁下派,到时候给你整个干汤寡水的浊官,你就明白厉害了。
综上。
官场上,所有人都知晓粮道官乃是个肥缺。
你每年能够捞多少钱,各方也都是心里大概有数的。
这个位置让你去做……
那你肯定得把大头拿出来,让大家都能沾沾光。
否则凭什么呢?
凭你是清官,爱民如子?
可别搞笑了。
你敢不守规矩,第二天就会有种种弹劾呈递到皇帝的案几上。
届时早朝的时候再论上一论。
你再怎么清官。
也是没用的。
除非你跟皇帝穿开裆裤长大,那确实就很难搬得动……
但跟皇帝穿开裆裤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比如乾隆朝的军机大臣阿桂,心腹中的心腹。
和珅跟阿桂很是不对付。
而和珅对付阿桂的方法也很巧妙,那就是举荐阿桂外放担任更重要的差事,比如前往边关整军,一去就是好几年。
阿桂人不在京师。
只有和珅搁乾隆身边,这肯定就是谁离权力核心越近,谁就能够越占便宜了。
所以。
你若是海瑞,那就想个办法给你闲置供起来。
你若是阿桂,陪同皇帝一起长大,那就把你举荐到远离京师的到任,让你无法继续留在皇帝身边。
反正总有办法对付你。
毕竟谁让你的心中装着国家,装着百姓呢?
你装,我不装。
那我就没有软肋。
而且我还没有下限。
我的头上只有皇帝一片天,我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哄皇帝开心,再结党同盟,独霸朝纲。
这就是和珅之流的手段。
忽然。
“我现在终于明白,皇帝陛下统一度量衡的意义所在了。”
扶苏莫名有些后脖颈子冒凉气的道:“如果九州的度量衡依旧全都按照各地习俗,那么每换算一次,就会产生一次行政运行成本,尔后遭到经办官吏的上下其手,最后苦的只会是天下万民……”
扶苏以前看待自家父皇的一统国策,都会习惯性的从国统出发。
也就是为了彰显大秦之国威,巩固一统。
自然就需要让文字、货币、车辙和度量衡全部归一。
而现在按照夫子所言,等于是从民生角度,解释了一统国策重要性。
政策繁琐、花样越多。
留给官吏钻空子的机会和次数也会对应增多。
这事儿单是想想就麻烦。
好在此番东巡,一统国策也都得到了大力推进,就算最为顽固的楚地,现在都有了显着的进步。
旁侧。
华阳太后也颇为感叹的道:“听完夫子之言,确实可以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一统政策的重要性。尤其是度量衡,涉及到征收赋税,如果不统一……国家很快就会出现大麻烦。”
华阳太后觉得夫子对于一些官场潜规则的开解,是非常实用的。
于她而言,属于开了眼界。
可对扶苏来说,等于是直接醍醐灌顶了。
“夫子能否预测一下。”
嬴政想了想,询问道:“我大秦的关中区域,何时会发展成打点满朝,再对百姓踢斛淋尖,浮收勒折的地步?”
嬴政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现在大秦基层收税的时候,经办官吏估计也会有一些小动作。
但嬴政相信……
大体上绝对没有达到浮收勒折的程度。
至于中原之地的话。
嬴政肯定就没有这个自信了。
关中秦吏,鱼肉中原黔首属实是无可避免的一件事。
嬴政也没有办法。
他刚刚的问题,专门强调了关中区域。
只要关中稳固……
就算中原出些变故。
大秦也能据守函谷关,稳住国统基本盘。
或许这也是嬴政没有严办王绾的真正原因……
在其心中。
一统宏愿固然重要。
可大秦起于关中,以关中为根基的事实,都是绝对无法改变的。
“小赵,你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问到我了。”
许尚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道:“我估摸着十来年左右吧,从二世继位开始,关中区域无论是庙堂官场,亦或者民间基层,就都得面临行政运行成本急剧增加的现实。”
始皇在,大家该收敛肯定还是要收敛一些的。
始皇若不在了。
就像野马失去了缰绳,那还不得撒欢式的狂飙突进,浪到飞起?
至于二世要如何才能重新压得住大局。
无论谁上位结果都是一样的……压不住……
许尚在此事上尽显悲观之色。
天要下雨。
娘要嫁人。
人心如水,注定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朝下滑落。
许尚能做的……唯有让小儒生到时候能够看开一些,可别因为心理认知的落差太大,平白把自己给整抑郁了。
……